5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死死盯着夏明宇，“你做这些事情，真的以为天衣无缝吗？”
夏明宇的脸色瞬间惨白，嘴唇颤抖着：
“你你是阮疏桐？”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踉跄着后退几步。
“怎么，很意外吗？”
我冷笑一声，一步步逼近他。
“你不是说好了自杀陪我去黄泉路吗？”
“可我现在看到的，却是你活得好好的，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哄骗我的姐姐！”
夏明宇直接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桐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是被逼的，都是陆知夏勾引我，我一时糊涂才……”
“一时糊涂？”
我打断他的话，胸腔里的怒火几乎要将我烧穿。
“你一时糊涂到亲手杀了我，还把我大卸八块？一时糊涂到连我的坟墓都不留，让我做孤魂野鬼？”
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拼命摇头。
“不是的，不是的！我是爱你的，我只是…只是太害怕了！”
“你走后，我每天都做噩梦，我真的受不了了！”
他哭得撕心裂肺，伸手想要抱住我的腿。
“求求你原谅我，我、我可以去死，我现在就去死！”
我冷眼看着他拙劣的表演，轻声问：
“那你怎么还没死呢？”
他的哭声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声嘶力竭地喊道：“桐桐，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可以赎罪，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你不是想要婚礼吗？我现在就娶你，风风光光地娶你！”
我佯装惊喜地抬头。
“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娶我吗？”
“我要穿最漂亮的婚纱，要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的新娘。”
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但很快被虚伪的温柔覆盖。
他伸手抚摸我的脸。
“当然，桐桐，我答应过你的，一定会做到。”
我强忍着恶心，继续扮演那个痴情的傻子：“那你这几天有没有想我？”
“想，怎么会不想？”
“我每天都在回忆我们的从前，可一看到那些东西就难受，所以就把它们都处理掉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可是后来我又后悔了，那些都是你的心意啊。”
“一会我就去把那些东西都找回来。”
我低下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笑得更加甜美。
“明宇，你对我真好。”
可我知道，他在撒谎。
那些回忆是他主动丢掉的。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抹去我的痕迹，好让陆知夏彻底取代我的位置。
但现在，我必须陪他演完这场戏。
我的尸身被分散各地。
只有全部找回，才能让我的灵魂解脱。
也才能让陆知夏的魂魄回到她的身体里。
否则，她将永远沉睡。
而我，则会被困在这具不属于我的躯壳里，直到魂飞魄散。
“明宇，向我证明你的真心。”
“让我入土为安，我才能彻底放下执念，才能心安理得地用姐姐的身体和你在一起。”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闪烁。
“难道，你不想和我重新开始吗？”
夏明宇的呼吸急促起来，眼底的恐惧和贪婪交织。
他想要一个听话的“陆知夏”。
而此刻，我给了他一个完美的借口。
只要满足我的条件，他就能得到陆知夏的身体。
一个异常听话的妻子。
“好。”
他终于松口，“我带你去。”
夏明宇带着我去了郊外的荒山。
挖出了埋在树下的躯干。
又带我去了墓地。
从土里捞出了被丢弃的头颅。
每找回一部分，我的灵魂就轻松一分。
最后一处，是城郊的垃圾处理厂。
“剩下的…在这里。”
夏明宇的声音有些发抖，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站在焚烧炉前，看着里面尚未完全燃尽的灰烬。
“原来，你真的连让我投胎的机会都不想给啊。”
他猛地抬头，脸色煞白。
“桐桐，我不是故意的。”
我轻轻竖起一根手指，贴在他的唇上。
“没关系，我原谅你。”
因为，你马上就要付出代价了。
6
尸块集齐的那一刻，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终于能把身体还给姐姐了。
陆知夏，我同母异父的姐姐。
从小对我最好的人。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父母工作忙，常常不在家。
是不到十岁的姐姐给我做饭、洗衣，笨拙地扎起我的小辫子。
我弄乱的玩具，她总是温柔地收拾好，从不嫌我烦。
我从小最爱她，像个小尾巴一样黏在她身后，连爸妈都吃醋。
但他们更欣慰的是，我们姐妹感情这样好。
后来我上了大学，姐姐怕我吃苦，特意叮嘱我不要打工。
每个月都给我打钱，数额足够我过得舒舒服服。
我们唯一一次闹掰，就是我要和夏明宇结婚。
一向纵容我的姐姐，怎么都不同意。
父母拗不过我，见夏明宇表面温和，已经松口答应。
可姐姐却以死相逼，甚至站在天台边缘，红着眼眶对我说。
“桐桐，夏明宇不对劲，你信我一次，好不好？”
可那时的我被爱情冲昏头脑，只觉得她无理取闹。
“你凭什么管我？！”
我冲她吼完，转身就和夏明宇私奔了。
现在想来，她该有多痛啊。
温柔了一辈子的姐姐，唯一一次对我硬气。
我却没能读懂她的恐惧。
姐姐看人的眼光向来准。
她一定是早就察觉了夏明宇的异常，可我却没给她机会解释。
眼泪无声滑落，我低头看着陆知夏苍白的脸，轻轻抚过她的眉眼。
“姐姐，对不起。”
“这次，换我来保护你。”
“明宇。”我轻声唤他，“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记得，怎么了？”
“你说过，要和我举办一场最盛大的婚礼。”
我微笑着，伸手牵起夏明宇的手。
“现在，是时候兑现承诺了。”
我拉着夏明宇，一步一步走向早已挖好的深坑。
那是他原本准备用来埋陆知夏的。
“桐桐，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
夏明宇声音颤抖，双腿发软。
我歪头看他，笑容甜美。
“不行哦，婚礼，当然要在我们的‘新房’里举行。”
话音未落，我猛地将他推入坑中。
我站在坑边，低头俯视他，终于撕下所有伪装。
“你以为，我会让你死得那么痛快吗？”
“桐桐，你要做什么？”
夏明宇强装镇定，义正言辞地劝我。
“害人性命是要遭报应的！”
我冷笑一声，“报应？你害死了十几个女孩，怎么没见你遭报应？”
夏明宇猛地抬头，“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我和陆知夏不是第一个，可如果你不死，我们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夏明宇慌了。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
夏明宇是个极有耐心的猎人。
他从不着急，像蜘蛛织网一样，慢慢地、细细地，把猎物缠进他的温柔陷阱里。
他偏爱独生女。
那些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姑娘，天真、单纯，对爱情充满幻想。
夏明宇会用最浪漫的方式接近她们。
带她们看星星，给她们写诗，在她们耳边低语：
“跟我走吧，我会给你全世界。”
然后，她们就真的跟他走了。
离开熟悉的城市，离开父母的庇护，孤身一人被他带到陌生的地方。
起初，他温柔体贴。
可渐渐地，他开始在她们耳边种下怀疑的种子。
“你爸妈其实没那么爱你，否则怎么会放任你跟我走？”
“你什么都不会，除了我，谁还会要你？”
“你离了我，就活不下去的。”
一遍又一遍。
慢慢地，她们真的信了。
她们开始依赖他，崇拜他，把他当成唯一的救赎。
然后，她们就会“生病”。
起初只是小病，咳嗽、低烧。
可渐渐地，病情越来越重，直到药石无医。
而夏明宇，始终衣不解带地守在床边。
在外人眼里，他是个痴情至极的男人。
甚至有人感叹：
“这姑娘命不好，可遇上这样的男人，也算值了。”
直到她们闭眼的那一刻，都不知道。
自己的病，是他一手安排的。
她们的父母接到噩耗时，夏明宇红着眼眶。
“伯父伯母，我会替她照顾你们一辈子。”
老人们痛不欲生。
可看着这个痴情的女婿，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而夏明宇，也确实孝顺至极。
直到房产过户，存款转移。
所有的价值被榨干后，他才会悄无声息地消失。
那些失去女儿又失去财产的老人。
有的郁郁而终，有的直接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而这次，夏明宇的目标，是我和姐姐。
“而你，挑中我和姐姐，也是因为我们是两姐妹，你可以‘吃绝户’。”
“你想挑拨我们的关系，然后一个个处理掉我们，对吧？”
夏明宇的瞳孔剧烈收缩，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他无法反驳。
因为每一个字，都是真相。
7
“你、你血口喷人！”
他终于憋出一句，声音嘶哑。
“证据呢？没有证据，你就是污蔑！”
“证据？难道你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吗？”
“抛尸地点，我已经掌握了大部分了。”
他的表情彻底崩塌，终于意识到。
眼前的我，早已不是那个任他摆布的阮疏桐了。
“桐桐，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突然崩溃大哭，拼命磕头。
“我可以赎罪！我把钱都还回去！求求你放过我！”
我静静地看着他表演，内心毫无波动。
“人命都没了，还钱有什么用？”
你以为，我会给你机会继续骗人吗？”
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狠毒。
掏出一把匕首，朝我扔来。
“去死吧！”
我早有防备，轻轻侧身，匕首啷当落地。
而夏明宇用力过猛，整个人踉跄着扑倒在地。“桐桐，我这辈子只有你一个了，你不要做蠢事好不好？”
我看着他这副模样，只觉得可笑。
尊严、廉耻、眼泪，向来都只是他达成目的的手段罢了。
那些被他害死的女孩们，临死前是不是也见过他这副虚伪的面孔？
我冷笑一声，“我得的根本不是什么传染病，都是你下的药吧。”
夏明宇的瞳孔猛地收缩。
“你给姐姐喂的是也是这个，不过剂量极大。”
“对我们则是日复一日地加重剂量。”
“你残害自己的挚爱，却还打着悬壶济世的名号，免费为别人问诊。”
“真是好手段啊！”
夏明宇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方才的哀求荡然无存。
“你懂什么！那些女人，一个个蠢得要命！”
“我给了她们爱情，给了她们梦想，她们用命回报我怎么了？”
他终于撕下了伪装，露出獠牙。
这才是真正的夏明宇，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
“至于你姐姐，谁让她多管闲事？”
“本来想让她多活半年，可她非要查你的下落。”
原来姐姐早就怀疑他了，一直在暗中调查。
难怪他会突然对姐姐下手。
夏明宇突然换了副嘴脸，声音又软了下来。
“桐桐，我们才是一路人。”
“你想想，你现在用的是陆知夏的身体，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她之前那么对你，你怎么能忍得了！”
我厉声打断他，“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鬼话？”
泥土开始簌簌落下，夏明宇慌了神，拼命想往上爬。
“不！你不能这样！杀人是犯法的！”
“你害死那么多人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法？”
“那些都是意外！”他还在狡辩，“是她们自己体质太差，扛不过去。”
就在我转身的瞬间，一阵强烈的眩晕突然袭来。
双腿一软，我跪倒在地，眼前阵阵发黑。
“呵呵……”阴冷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我艰难地回头，只见夏明宇正从土坑中爬出，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
“你以为我会这么容易死吗？”
“我敢对你们下手，你以为我就没有一点防范吗？”
我的瞳孔猛地收缩。
这不可能！我明明看着他被活埋的！
“就算你们变成了鬼，也活不过十日。”
“而你不见尸身，没有坟墓，过了今晚，你该彻底魂飞魄散了。”
“而你姐姐，到时候还得乖乖听我的话。”
恐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我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身体越来越沉重，意识也开始模糊。
夏明宇冷笑，“直接让陆知夏死了，实在是太便宜她了。”
“我要让陆知夏生不如死，要把她的孩子生生剖出来，在她面前剁成碎块。”
“畜生！”我嘶吼着，却发不出声音。
“让她这么惨的根源都是你啊，桐桐。”
夏明宇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发，语气却令人毛骨悚然。
“要不是你多管闲事，她本可以死得痛快一点的。”
“在我埋你的头颅的时候，你就跟在我后面了吧？”
“你以为你集齐了身体？”
“刚才那个头啊，是假的，是别人的呢。”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击。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我听见夏明宇得意的笑声.
“游戏结束了，桐桐。”
8
身体里的力量正在飞速流逝，我知道自己马上就要魂飞魄散了。
但看着眼前这个恶魔，一个疯狂的想法在我脑海中炸开。
既然要死，不如死得有用一点。
我咧开嘴笑了，鲜血从嘴角溢出。
“你算计了一辈子，可算漏了一件事。”
他惊恐地看着我周身开始泛起血色的光晕：
“你要干什么？”
“厉鬼索命，不死不休。”
我的声音变成十几个女孩的重叠音。
“你害死我们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一天。”
我的指甲暴涨，一把掐住他的喉咙将他提了起来。
“这一下，是为林小雨。”
我生生扯下他一条胳膊，鲜血喷溅。
“啊……”他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
“这一下，是为苏婉。”
我又掰断他一条腿。
夏明宇瘫在血泊里，终于开始痛哭求饶。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
我掐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
“这一下，是为我姐姐。”
我当着他的面，一根一根掰断了他的手指。
每断一根，就念一个名字：
“陈婷、王莉、张萌……”
当念到第七个名字时，夏明宇已经疼得神志不清，开始恶毒地咒骂。
“你们这些贱人，活该去死！”
警笛声由远及近。
我松开手，看着奄奄一息的夏明宇像条蛆虫一样在血泊里蠕动。
我渐渐透明的身体飘到门口。
“别担心，法律会给你应有的结局。”
“不过在那之前……”
我打了个响指，地下室的门“砰”地一声锁死。
“先和她们好好叙叙旧吧。”
很快，媒体蜂拥而至。
新闻头条全是“连环杀人魔夏明宇落网”的报道。
我看着电视里愤怒的民众举着牌子游行，上面写着“为枉死的女孩讨回公道”。
法庭上，一个个受害者的家属痛哭流涕地控诉。
当法官宣读死刑判决时，旁听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夏明宇面如死灰，裤裆湿了一大片。
“活该！”
“这种畜生就该千刀万剐！”
“姑娘们终于可以安息了。”
我飘在法庭上空，听着人们的议论。
有人为我们点燃了蜡烛，有人在我们的墓前放上鲜花。
还有人在网上发起为受害者祈福的活动。
我看着电视里播放的最新新闻，夏明宇在监狱里的惨状被媒体详细报道。
这个曾经风度翩翩的夏医生，如今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监狱放风时间，夏明宇蜷缩在角落，脸上满是淤青。
一个壮汉走过去，朝他脸上吐了口唾沫。
他不敢反抗，只是神经质地抱着头发抖。
我轻轻笑了。
这比直接杀了他更让我痛快。
让他活着，日复一日地承受折磨，这才是真正的惩罚。
转身飘向医院，阳光透过我的身体洒在地上。
我的时间不多了，但临走前，我一定要再见姐姐和父母一面。
推开病房门，我看到陆知夏正靠在床头，父母一左一右地陪着她。
“桐桐……”
陆知夏突然抬头，目光直直地看向我所在的位置。
爸妈惊讶地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虽然他们看不见我，但妈妈的眼眶瞬间红了。
“是桐桐来了吗？”
我飘到床边，想要握住姐姐的手，却只能看着自己的手指穿过她的掌心。
“对不起，姐姐，我该听你的话的。”
陆知夏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不，是姐姐没保护好你。”
爸爸站起身，哽咽道：
“桐桐，爸爸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草莓蛋糕，就放在家里。”
“你回来看看好不好？”
我的心揪成一团。
看着至亲之人的眼泪却无能为力。
我冲陆知夏笑了笑，眼泪却止不住地流。
“姐，夏明宇死了。”
她的表情从震惊到恍然，最后变成深深的悲痛。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不对劲。”
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抓住我，却只能穿透空气。
我们隔着生死对望，却比任何时候都更贴近彼此。
晨光洒落，我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
“桐桐？！”
陆知夏慌了，踉跄着站起来想要抱住我，却扑了个空。
冲她温柔地笑。
“姐，我要走啦。”
“这次，别再为我哭了。”
她的哭喊声在身后渐渐远去。
而我的意识，终于随着晨风消散。
这一次，是真的解脱了。
全文完。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死死盯着夏明宇，“你做这些事情，真的以为天衣无缝吗？”
夏明宇的脸色瞬间惨白，嘴唇颤抖着：
“你你是阮疏桐？”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踉跄着后退几步。
“怎么，很意外吗？”
我冷笑一声，一步步逼近他。
“你不是说好了自杀陪我去黄泉路吗？”
“可我现在看到的，却是你活得好好的，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哄骗我的姐姐！”
夏明宇直接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桐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是被逼的，都是陆知夏勾引我，我一时糊涂才……”
“一时糊涂？”
我打断他的话，胸腔里的怒火几乎要将我烧穿。
“你一时糊涂到亲手杀了我，还把我大卸八块？一时糊涂到连我的坟墓都不留，让我做孤魂野鬼？”
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拼命摇头。
“不是的，不是的！我是爱你的，我只是…只是太害怕了！”
“你走后，我每天都做噩梦，我真的受不了了！”
他哭得撕心裂肺，伸手想要抱住我的腿。
“求求你原谅我，我、我可以去死，我现在就去死！”
我冷眼看着他拙劣的表演，轻声问：
“那你怎么还没死呢？”
他的哭声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声嘶力竭地喊道：“桐桐，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可以赎罪，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你不是想要婚礼吗？我现在就娶你，风风光光地娶你！”
我佯装惊喜地抬头。
“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娶我吗？”
“我要穿最漂亮的婚纱，要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的新娘。”
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但很快被虚伪的温柔覆盖。
他伸手抚摸我的脸。
“当然，桐桐，我答应过你的，一定会做到。”
我强忍着恶心，继续扮演那个痴情的傻子：“那你这几天有没有想我？”
“想，怎么会不想？”
“我每天都在回忆我们的从前，可一看到那些东西就难受，所以就把它们都处理掉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可是后来我又后悔了，那些都是你的心意啊。”
“一会我就去把那些东西都找回来。”
我低下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笑得更加甜美。
“明宇，你对我真好。”
可我知道，他在撒谎。
那些回忆是他主动丢掉的。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抹去我的痕迹，好让陆知夏彻底取代我的位置。
但现在，我必须陪他演完这场戏。
我的尸身被分散各地。
只有全部找回，才能让我的灵魂解脱。
也才能让陆知夏的魂魄回到她的身体里。
否则，她将永远沉睡。
而我，则会被困在这具不属于我的躯壳里，直到魂飞魄散。
“明宇，向我证明你的真心。”
“让我入土为安，我才能彻底放下执念，才能心安理得地用姐姐的身体和你在一起。”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闪烁。
“难道，你不想和我重新开始吗？”
夏明宇的呼吸急促起来，眼底的恐惧和贪婪交织。
他想要一个听话的“陆知夏”。
而此刻，我给了他一个完美的借口。
只要满足我的条件，他就能得到陆知夏的身体。
一个异常听话的妻子。
“好。”
他终于松口，“我带你去。”
夏明宇带着我去了郊外的荒山。
挖出了埋在树下的躯干。
又带我去了墓地。
从土里捞出了被丢弃的头颅。
每找回一部分，我的灵魂就轻松一分。
最后一处，是城郊的垃圾处理厂。
“剩下的…在这里。”
夏明宇的声音有些发抖，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站在焚烧炉前，看着里面尚未完全燃尽的灰烬。
“原来，你真的连让我投胎的机会都不想给啊。”
他猛地抬头，脸色煞白。
“桐桐，我不是故意的。”
我轻轻竖起一根手指，贴在他的唇上。
“没关系，我原谅你。”
因为，你马上就要付出代价了。
6
尸块集齐的那一刻，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终于能把身体还给姐姐了。
陆知夏，我同母异父的姐姐。
从小对我最好的人。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父母工作忙，常常不在家。
是不到十岁的姐姐给我做饭、洗衣，笨拙地扎起我的小辫子。
我弄乱的玩具，她总是温柔地收拾好，从不嫌我烦。
我从小最爱她，像个小尾巴一样黏在她身后，连爸妈都吃醋。
但他们更欣慰的是，我们姐妹感情这样好。
后来我上了大学，姐姐怕我吃苦，特意叮嘱我不要打工。
每个月都给我打钱，数额足够我过得舒舒服服。
我们唯一一次闹掰，就是我要和夏明宇结婚。
一向纵容我的姐姐，怎么都不同意。
父母拗不过我，见夏明宇表面温和，已经松口答应。
可姐姐却以死相逼，甚至站在天台边缘，红着眼眶对我说。
“桐桐，夏明宇不对劲，你信我一次，好不好？”
可那时的我被爱情冲昏头脑，只觉得她无理取闹。
“你凭什么管我？！”
我冲她吼完，转身就和夏明宇私奔了。
现在想来，她该有多痛啊。
温柔了一辈子的姐姐，唯一一次对我硬气。
我却没能读懂她的恐惧。
姐姐看人的眼光向来准。
她一定是早就察觉了夏明宇的异常，可我却没给她机会解释。
眼泪无声滑落，我低头看着陆知夏苍白的脸，轻轻抚过她的眉眼。
“姐姐，对不起。”
“这次，换我来保护你。”
“明宇。”我轻声唤他，“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记得，怎么了？”
“你说过，要和我举办一场最盛大的婚礼。”
我微笑着，伸手牵起夏明宇的手。
“现在，是时候兑现承诺了。”
我拉着夏明宇，一步一步走向早已挖好的深坑。
那是他原本准备用来埋陆知夏的。
“桐桐，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
夏明宇声音颤抖，双腿发软。
我歪头看他，笑容甜美。
“不行哦，婚礼，当然要在我们的‘新房’里举行。”
话音未落，我猛地将他推入坑中。
我站在坑边，低头俯视他，终于撕下所有伪装。
“你以为，我会让你死得那么痛快吗？”
“桐桐，你要做什么？”
夏明宇强装镇定，义正言辞地劝我。
“害人性命是要遭报应的！”
我冷笑一声，“报应？你害死了十几个女孩，怎么没见你遭报应？”
夏明宇猛地抬头，“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我和陆知夏不是第一个，可如果你不死，我们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夏明宇慌了。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
夏明宇是个极有耐心的猎人。
他从不着急，像蜘蛛织网一样，慢慢地、细细地，把猎物缠进他的温柔陷阱里。
他偏爱独生女。
那些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姑娘，天真、单纯，对爱情充满幻想。
夏明宇会用最浪漫的方式接近她们。
带她们看星星，给她们写诗，在她们耳边低语：
“跟我走吧，我会给你全世界。”
然后，她们就真的跟他走了。
离开熟悉的城市，离开父母的庇护，孤身一人被他带到陌生的地方。
起初，他温柔体贴。
可渐渐地，他开始在她们耳边种下怀疑的种子。
“你爸妈其实没那么爱你，否则怎么会放任你跟我走？”
“你什么都不会，除了我，谁还会要你？”
“你离了我，就活不下去的。”
一遍又一遍。
慢慢地，她们真的信了。
她们开始依赖他，崇拜他，把他当成唯一的救赎。
然后，她们就会“生病”。
起初只是小病，咳嗽、低烧。
可渐渐地，病情越来越重，直到药石无医。
而夏明宇，始终衣不解带地守在床边。
在外人眼里，他是个痴情至极的男人。
甚至有人感叹：
“这姑娘命不好，可遇上这样的男人，也算值了。”
直到她们闭眼的那一刻，都不知道。
自己的病，是他一手安排的。
她们的父母接到噩耗时，夏明宇红着眼眶。
“伯父伯母，我会替她照顾你们一辈子。”
老人们痛不欲生。
可看着这个痴情的女婿，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而夏明宇，也确实孝顺至极。
直到房产过户，存款转移。
所有的价值被榨干后，他才会悄无声息地消失。
那些失去女儿又失去财产的老人。
有的郁郁而终，有的直接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而这次，夏明宇的目标，是我和姐姐。
“而你，挑中我和姐姐，也是因为我们是两姐妹，你可以‘吃绝户’。”
“你想挑拨我们的关系，然后一个个处理掉我们，对吧？”
夏明宇的瞳孔剧烈收缩，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他无法反驳。
因为每一个字，都是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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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血口喷人！”
他终于憋出一句，声音嘶哑。
“证据呢？没有证据，你就是污蔑！”
“证据？难道你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吗？”
“抛尸地点，我已经掌握了大部分了。”
他的表情彻底崩塌，终于意识到。
眼前的我，早已不是那个任他摆布的阮疏桐了。
“桐桐，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突然崩溃大哭，拼命磕头。
“我可以赎罪！我把钱都还回去！求求你放过我！”
我静静地看着他表演，内心毫无波动。
“人命都没了，还钱有什么用？”
你以为，我会给你机会继续骗人吗？”
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狠毒。
掏出一把匕首，朝我扔来。
“去死吧！”
我早有防备，轻轻侧身，匕首啷当落地。
而夏明宇用力过猛，整个人踉跄着扑倒在地。“桐桐，我这辈子只有你一个了，你不要做蠢事好不好？”
我看着他这副模样，只觉得可笑。
尊严、廉耻、眼泪，向来都只是他达成目的的手段罢了。
那些被他害死的女孩们，临死前是不是也见过他这副虚伪的面孔？
我冷笑一声，“我得的根本不是什么传染病，都是你下的药吧。”
夏明宇的瞳孔猛地收缩。
“你给姐姐喂的是也是这个，不过剂量极大。”
“对我们则是日复一日地加重剂量。”
“你残害自己的挚爱，却还打着悬壶济世的名号，免费为别人问诊。”
“真是好手段啊！”
夏明宇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方才的哀求荡然无存。
“你懂什么！那些女人，一个个蠢得要命！”
“我给了她们爱情，给了她们梦想，她们用命回报我怎么了？”
他终于撕下了伪装，露出獠牙。
这才是真正的夏明宇，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
“至于你姐姐，谁让她多管闲事？”
“本来想让她多活半年，可她非要查你的下落。”
原来姐姐早就怀疑他了，一直在暗中调查。
难怪他会突然对姐姐下手。
夏明宇突然换了副嘴脸，声音又软了下来。
“桐桐，我们才是一路人。”
“你想想，你现在用的是陆知夏的身体，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她之前那么对你，你怎么能忍得了！”
我厉声打断他，“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鬼话？”
泥土开始簌簌落下，夏明宇慌了神，拼命想往上爬。
“不！你不能这样！杀人是犯法的！”
“你害死那么多人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法？”
“那些都是意外！”他还在狡辩，“是她们自己体质太差，扛不过去。”
就在我转身的瞬间，一阵强烈的眩晕突然袭来。
双腿一软，我跪倒在地，眼前阵阵发黑。
“呵呵……”阴冷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我艰难地回头，只见夏明宇正从土坑中爬出，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
“你以为我会这么容易死吗？”
“我敢对你们下手，你以为我就没有一点防范吗？”
我的瞳孔猛地收缩。
这不可能！我明明看着他被活埋的！
“就算你们变成了鬼，也活不过十日。”
“而你不见尸身，没有坟墓，过了今晚，你该彻底魂飞魄散了。”
“而你姐姐，到时候还得乖乖听我的话。”
恐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我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身体越来越沉重，意识也开始模糊。
夏明宇冷笑，“直接让陆知夏死了，实在是太便宜她了。”
“我要让陆知夏生不如死，要把她的孩子生生剖出来，在她面前剁成碎块。”
“畜生！”我嘶吼着，却发不出声音。
“让她这么惨的根源都是你啊，桐桐。”
夏明宇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发，语气却令人毛骨悚然。
“要不是你多管闲事，她本可以死得痛快一点的。”
“在我埋你的头颅的时候，你就跟在我后面了吧？”
“你以为你集齐了身体？”
“刚才那个头啊，是假的，是别人的呢。”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击。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我听见夏明宇得意的笑声.
“游戏结束了，桐桐。”
8
身体里的力量正在飞速流逝，我知道自己马上就要魂飞魄散了。
但看着眼前这个恶魔，一个疯狂的想法在我脑海中炸开。
既然要死，不如死得有用一点。
我咧开嘴笑了，鲜血从嘴角溢出。
“你算计了一辈子，可算漏了一件事。”
他惊恐地看着我周身开始泛起血色的光晕：
“你要干什么？”
“厉鬼索命，不死不休。”
我的声音变成十几个女孩的重叠音。
“你害死我们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一天。”
我的指甲暴涨，一把掐住他的喉咙将他提了起来。
“这一下，是为林小雨。”
我生生扯下他一条胳膊，鲜血喷溅。
“啊……”他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
“这一下，是为苏婉。”
我又掰断他一条腿。
夏明宇瘫在血泊里，终于开始痛哭求饶。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
我掐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
“这一下，是为我姐姐。”
我当着他的面，一根一根掰断了他的手指。
每断一根，就念一个名字：
“陈婷、王莉、张萌……”
当念到第七个名字时，夏明宇已经疼得神志不清，开始恶毒地咒骂。
“你们这些贱人，活该去死！”
警笛声由远及近。
我松开手，看着奄奄一息的夏明宇像条蛆虫一样在血泊里蠕动。
我渐渐透明的身体飘到门口。
“别担心，法律会给你应有的结局。”
“不过在那之前……”
我打了个响指，地下室的门“砰”地一声锁死。
“先和她们好好叙叙旧吧。”
很快，媒体蜂拥而至。
新闻头条全是“连环杀人魔夏明宇落网”的报道。
我看着电视里愤怒的民众举着牌子游行，上面写着“为枉死的女孩讨回公道”。
法庭上，一个个受害者的家属痛哭流涕地控诉。
当法官宣读死刑判决时，旁听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夏明宇面如死灰，裤裆湿了一大片。
“活该！”
“这种畜生就该千刀万剐！”
“姑娘们终于可以安息了。”
我飘在法庭上空，听着人们的议论。
有人为我们点燃了蜡烛，有人在我们的墓前放上鲜花。
还有人在网上发起为受害者祈福的活动。
我看着电视里播放的最新新闻，夏明宇在监狱里的惨状被媒体详细报道。
这个曾经风度翩翩的夏医生，如今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监狱放风时间，夏明宇蜷缩在角落，脸上满是淤青。
一个壮汉走过去，朝他脸上吐了口唾沫。
他不敢反抗，只是神经质地抱着头发抖。
我轻轻笑了。
这比直接杀了他更让我痛快。
让他活着，日复一日地承受折磨，这才是真正的惩罚。
转身飘向医院，阳光透过我的身体洒在地上。
我的时间不多了，但临走前，我一定要再见姐姐和父母一面。
推开病房门，我看到陆知夏正靠在床头，父母一左一右地陪着她。
“桐桐……”
陆知夏突然抬头，目光直直地看向我所在的位置。
爸妈惊讶地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虽然他们看不见我，但妈妈的眼眶瞬间红了。
“是桐桐来了吗？”
我飘到床边，想要握住姐姐的手，却只能看着自己的手指穿过她的掌心。
“对不起，姐姐，我该听你的话的。”
陆知夏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不，是姐姐没保护好你。”
爸爸站起身，哽咽道：
“桐桐，爸爸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草莓蛋糕，就放在家里。”
“你回来看看好不好？”
我的心揪成一团。
看着至亲之人的眼泪却无能为力。
我冲陆知夏笑了笑，眼泪却止不住地流。
“姐，夏明宇死了。”
她的表情从震惊到恍然，最后变成深深的悲痛。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不对劲。”
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抓住我，却只能穿透空气。
我们隔着生死对望，却比任何时候都更贴近彼此。
晨光洒落，我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
“桐桐？！”
陆知夏慌了，踉跄着站起来想要抱住我，却扑了个空。
冲她温柔地笑。
“姐，我要走啦。”
“这次，别再为我哭了。”
她的哭喊声在身后渐渐远去。
而我的意识，终于随着晨风消散。
这一次，是真的解脱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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