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大利拉的诱惑(1)

  我表示同意地点点头。

  “对金钱的过分追求,”吉伯尔小姐少年老成地说,“容易使年轻人误入歧途——噢,李维森医师,请不要笑话我引用格言;我说的是真的。事实上,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感到华科总有一天会走上这样的道路。他有一个叫哈顿先生的朋友,是证券公司的交易人员,而且‘操作’得很大——‘操作’是他们的行话,可是我的理解就是赌博——我常常怀疑,华科有和那位哈顿先生‘小玩一下’。”

  “对于一个深谋远虑的人来说,玩股票是不会令人感到惊讶的。”

  我这样说,完全是出自我对贫穷的体验和理解,是十分公正的。

  “你说得太对了,”她同意道,“是不值得大惊小怪。可是赌徒却总是认为自己会赢。但是,你也不要因为我的话就把华科看做一个赌徒。前面就是我要去的地方了,感谢你送我一程,希望你现在对霍比家族有一定的了解了。我们今晚8点会准时到的。”

  她带着诚恳的微笑和我握手道别。当我走到路口回过头去看一眼的时候,吉伯尔小姐正友善地对我颔首致意,然后才走进去。

  “这么说来,你和这位女性谈得很愉快了。”宋戴克笑着说。

  此刻我们正在吃晚餐。我刚刚将下午发生的事情对他作了个简单的报告。

  “是的,”我坦然地说,“这里是我捕获的东西。”说着我把两本记事本放到桌子上,里面记载着下午所得的资料。

  “我想,你一回来就开始写资料了,是不是?”宋戴克问,“趁你的记忆还清晰的时候?”

  “和吉伯尔小姐分开五分钟后,我就坐在金斯登公园里开始回忆并记录下来。”

  “好啊!”宋戴克开心地说,“好的,现在让我们看看你的收获。”

  宋戴克迅速地浏览了两个本子,然后又重复读了一两次,若有所思地踱起步来,最后面带满意的笑容将本子放回桌子上,说:

  “将我们的资料总结一下:诺柏是一个勤奋工作的人,平时喜欢研究一些古代和中世纪艺术;或许他是一个大言不惭的恶棍,但或者,他是一个遭人诽谤中伤的可怜人。

  “华科·霍比则是一个生性狡黠,似乎爱说谎的人。在事业上精明能干,有时却又像一只烦躁不安的飞蛾,经常在梭马登街的财经烛火旁盘旋;他还算得上是一个专业摄影师,精通于珂罗版的制作。李维森,你做得好极了!你看出这些事实背后隐藏的含义了吗?”

  “我想我只看到了部分的含义,”我回答道,“但是至少我有了一些看法。”

  “不要说出你的看法,把它留在心里,这样我才不会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你。”

  “如果真那样做的话,我倒感到很惊讶,”我回答道,“我不会因此对你产生好感的。我明白,你的想法和理论都仅仅属于你的当事人,而并非用来依次取悦你的朋友。”

  宋戴克高兴地拍拍我的背,满怀诚意地对我说:“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因为我一直觉得对你如此保留实在过意不去,但是你的想法是对的,我很高兴你是这么一个深明大义,又富同情心的人。我们开一瓶酒吧!祝我忠诚而又能干的好朋友身体健康!哈!感谢上帝!感谢比德!他就像一位诚心奉献的教士一样,为我们带来甜美的烤肉。我猜是牛排。”宋戴克闻了闻说,“这太符合一个万能的沙马什[①Shamash,亚述神话中的太阳神,正义的化身。]①——你应该知道这是巧合——或者是一个饥肠辘辘的法律医学专家。比德,你可否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牛排总是比别人的好?难道你特别订购了某个品种的牛吗?”

  个子矮小的比德干燥的脸上流露出快乐的皱纹,他那布满线条的脸看起来倒像是一张交通地图。

  “大概是因为别出心裁的烹调方法吧,先生。”他谦虚地说。

  “煮之前,我要把它放进自制的酱料中捣一捣,但不能破坏筋肉的纤维;然后把小烤灯加热到六百度左右,再把牛排放到三脚架上。”

  宋戴克突然大笑起来。

  “就是用那个小烤灯啊!”他大声说,“嗯,没想到它所谓的‘做基础工具使用’就是用在这种基础上啦!不管怎么说,比德,开瓶酒吧;另外,请准备几张十乘八的底片,今晚有两位女土会带一份资料过来。”

  “那么你会带她们上楼吗,先生?”比德突然紧张地问。

  “是的,我想我必须带她们上去。”宋戴克肯定地说。

  “那么我得先把实验室收拾一下。”比德说。

  很显然,比德对男女双方的工作环境的不同要求很了解。

  “刚才你说的,那个吉伯尔小姐很想知道我们对这起案子的看法?”酒足饭饱后的宋戴克问道。

  “是的。”我回答道。我已经尽我的记忆将我们两人的对话重复了一次。

  “不得不承认,你的回答十分谨慎且圆熟,”宋戴克感叹道,“也的确要这样回答。我们绝不能自掀底牌,如果让苏格兰场的人知道我们的行动,那么就等于公告于全世界。但是我们知道他们的王牌,所以我们可以以此来安排我们的策略,总之就是不要让对方知道我们葫芦里卖的药。”

  “你怎么把警方说得像敌人一样,今天早上我也发现‘场内’的人把你也看成是对手,这真让人感到惊讶。他们的责任是将真凶找出来,而不是给某个特定的人定罪啊!”

  “从理论上讲是这样的,”宋戴克回答道,“但是实际上却又是另一回事了。当警方逮捕某个人以后,他们便会竭尽全力地为这个人定罪,即使这个人是无辜的,那也只是他自己的事,与警方无关,他只能自己证明。这是一个不健康的系统,因为警方的绩效是以定罪数量的多少来衡量的,所以这使警方以定罪为中心任务,而且这种情形还与法定程序相互呼应。另一方面,律师所做的工作也不是专业性的研讨或致力于追求真相,他们只是不择手段地制造一个特别的案例,并不在乎事实真相是什么样的。这就使律师和技术证人之间产生分歧,彼此总是无法了解对方的观点。好了,不说这些了,已经7点半了,我想比德会把这屋子收拾一下的,好让我们的访客耳目一新。”

  “我发现你并不怎么使用你的办公室?”我问道。

  “是的,几乎不用,顶多从那里拿出一些存放很久的文件、文具。在办公室里聊天没什么意思,而且工作上往来的对象大多是熟识的律师或顾问,不必那么注重形式。”

  此时寺院的钟正好敲了八下。宋戴克要求我去把外门打开,当我把门打开后,门外台阶上便传来一阵脚步声。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等待的两位访客,然后我便带着她们进入了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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