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星火

  到了晚上,陆淮湘才意识到情况好像有点不对。

  虽然已经解决了住宿问题,但是她和贺雏清,今天晚上必须住在一间房!而且张大娘不知道为什么还坚定地觉得他们已经成亲了,非不肯让陆淮湘和她睡。

  虽然昨晚在破庙已经不得不共处一室了,但是是一个在东一个在西隔得老远啊,陆淮湘表示,和这样一个随时都有可能占自己便宜的人住在一间房里,真的非常危险。

  贺雏清看着陆淮湘一脸的防备,笑着摇摇头:“之前都是逗你的,你还真以为我会对你怎么样啊。”说着,还上下打量了一番陆淮湘,“说实话,瘦成这样,我还真感不起兴趣。”

  “看哪呢你!”陆淮湘双手抱胸凶道,但是却没刚刚那么害怕了。

  “放心吧,在我们真的拜堂成亲之前,我不会对你怎样的。”说着,贺雏清自然地来到床上,自然地躺下。陆淮湘站在床边,难以置信地瞪圆杏眼:“你打算睡床?”

  贺雏清用双手枕着脑袋,瞥了陆淮湘一眼:“不然呢?”

  “我是女人!”

  “不,你顶多算是性别为女的一个生物。”

  “我是你未过门的媳妇!”

  “怎么,媳妇。”贺雏清说着,将头枕在左手上抬眸看陆淮湘,湖蓝眸光流转,“你想提前履行下妻子的职责吗?”

  陆淮湘气呼呼地瞪了贺雏清许久,见他真的没有退让的意思,只有认命地去搬被子了。

  等到收拾好终于可以躺下了,在小床旁边的地面安营扎寨的陆淮湘十分困倦,却怎么也睡不着。借着月光看床上的贺雏清,一动不动的,好像是睡了。

  陆淮湘满肚子话不知道对谁说,翻个身,轻轻地叹了口气,贺雏清的声音在这时响起了:

  “怎么,睡不着?”

  陆淮湘转身面向贺雏清,道:“你知道张大娘遇到什么事了吗?”

  贺雏清的声音有点闷:“大概能猜到。估计是儿子去参军或是从商,然后一去不回。”

  “真可怜啊。”

  贺雏清语气里带着笑:“我遇到过更可怜的。”

  陆淮湘不甘示弱:“可怜是可以比较的吗?难道他比我可怜我就能减少点痛苦吗?”

  贺雏清沉默了片刻,道:

  “其实青州瘟疫的时候,我去到了那里,看到了很多……人性的黑暗面吧。很多事情不想去回想,便对外人说我没有亲自去。所以,对于这些事,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陆淮湘刚刚还在气这人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呢,在听到贺雏清的话之后,又不知道怎么说了,便道:

  “还是不要因为一件事就否定所有吧。”

  贺雏清轻笑一笑,没有再说话了。

  一番交谈下来,陆淮湘不仅没有轻松些,心里反而更沉重了。之前在京城的时候,她经常与那些欺负穷人的富家子弟斗智斗勇,即使背上“魔女”的骂名,她也不在乎。

  但是来到芦苇镇,听到贺雏清说青州,陆淮湘却有些迷茫了。世界之大,原来真的有很多事,是她没办法帮忙的。

  带着沉重的心情,陆淮湘入睡了。梦里,她站在一大片芦苇荡里,听着风吹芦苇的声音,心情轻松不再。

  第二天陆淮湘起了个大早,发现贺雏清不知所踪。陆淮湘趁着张大娘还没起来,便去借来一些米,煮起粥来。粥煮好后,张大娘还没醒,陆淮湘又把房子收拾了一番,这时,贺雏清提着块肉回来了,看着整洁一新的房子,有点意外:

  “我还以为你打算直接离开呢。”

  陆淮湘拄着扫把:“三言两语就被你说动了,我还是混世小魔女么。而且,你不也没有直接走么。”陆淮湘意有所指地看着贺雏清手里的肉。

  两人相视一笑,昨晚的不快烟消云散。

  张大娘终于醒了,精神头比昨天好了很多。看来,贺雏清装作自己是张挽庭真的能让老妇人好很多。但是他们知道,他们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的。

  吃完陆淮湘煮的粥、两人合力做的青椒炒肉后,陆淮湘犹豫了片刻,准备说出事实。

  他们不是张挽庭和他妻子,现在不是,以后也不可能是。

  就在这时,陆淮湘在原本放香炉的地方发现了一个东西。打断了正在跟张大娘说话的贺雏清,陆淮湘随便找了个理由把贺雏清拉了出来。

  “你看我发现了什么!”

  陆淮湘说着,把藏在袖子里的东西拿给贺雏清看,是一个香囊,红底绣着金色的蛇符。这又不是普通的香囊。

  陆淮湘神神秘秘地对贺雏清轻声说道:“这个香囊,我在绑架我的那个劫匪身上看到过。张挽庭,又或许是这个地方的某个人,跟绑架我的人,有关系。”

  贺雏清把香囊拿在手里把玩了一阵,然后扬起手,在陆淮湘的惊呼中把香囊扔进了芦苇荡里。

  “你干嘛!”

  “张挽庭的事是二十年前了,你觉得会有什么关系吗?”

  “万一是到张大娘家里的人留下的呢?”

  “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贺雏清,你没搞错吧?如果是别人留下的,那就代表抓我的人就藏在芦苇镇,我们沿着这个线索找下去,肯定能找到真相!就算找不到那个组织,或许也有可能找到张挽庭失踪的真相啊。”

  “陆淮湘,你别太天真了。”贺雏清看着陆淮湘,语气几乎可以说是冷漠了,“首先,就算这真的是线索也不该我们去找,等我们到了京城朝廷自会帮我们去查。其次,张挽庭的事已经过去二十年了,你觉得给张大娘希望再让她失望真的好吗?”

  说完,贺雏清抓住已经呆滞的陆淮湘的肩膀,认真地说道:“我知道你想查出绑匪是谁,也知道你想帮张大娘忙,但是这两件事无论哪件成功率都微乎其微,真的不值得浪费时间去做。”

  陆淮湘没有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贺雏清叹了口气,道:“我们走吧,去跟张大娘说清楚,然后准备离……”

  “啪!”

  陆淮湘甩开了贺雏清的手,头昂起,杏眼圆睁,里面满是不服输。

  “你从来都是用成功率来对待一件事的吗?”

  贺雏清微怔。

  “其实我也是。”陆淮湘笑了,“但是我只在乎有没有成功的几率,不在乎几率是多少。我是那种,就算成功的几率很小很小,小到忽略不计,也要拼一把的人。”

  “只要你给我一点星火,我就能燃烧整个草原!”

  陆淮湘坚定地看了贺雏清一眼,然后转过身,直接一个猛子扎进了芦苇荡下的湖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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