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上海: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爱情有许多种,爱常常意味着疼痛。有的人闪婚,有的人数十年天各一方默默守候。只要真心相爱,你就能渡过苦难之海。

  一

  在霸道总裁吕谦看来,这个早晨,命运似乎专门来踢他的场子了。

  “再过一周,下个周末,请大家喝喜酒。”一大早,天源公司的会议室里,吕卓晴大声宣布,而且边说话边满桌子抛撒巧克力。会议室里马上响起一片惊讶的叫声,人们嘻嘻哈哈地哄抢包装格外精美的糖果。

  这个漂亮专横的女孩子又在玩哪一出?吕谦实在是大吃一惊。他看看吕卓晴,又看看何明睿,迟疑地问道:“你们,这么快?”

  何明睿赶紧一脸无辜地声明:“跟我没关系,新郎不是我。”吕卓晴说:“他的心上人是那个**美女林雨蓝,我的如意郎君是袁来医生。”

  吕谦实在反应不过来,喃喃道:“什么,林雨蓝!你和袁来,何明睿和林雨蓝?这个,你们在演青春偶像剧真人秀,一直把本大叔蒙在鼓里?”吕谦的心似乎被人打了一锤。他本来打算认真地去追林雨蓝,想不到她却突然名花有主。好好的一份感情,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心头真是无比怅惋。

  “不是秀,是认真的。对人对事,我很认真。”吕卓晴严肃地说。何明睿加了一句:“对了,我们还把林雨蓝的姑姑林青青也从武汉请到上海来了。”

  “林青青?”吕谦神色大变,重复道,“武汉来的林青青?”而后自言自语,“不可能,世界不可能这么小。”他觉得自己的场子顷刻被踢得一片狼藉。先是宣布他看中的女人不能追,然后又把他埋藏在心底许久的另一个女人挖出来,他却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吕卓晴说:“什么不可能?你不是要我们跟进新药项目吗,我们下午就要去医院看望接受新药治疗的林青青。她很勇敢,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癌症病人。”

  吕谦跌坐在椅子上说:“癌症病人?你们这个林青青跟我认识的林青青不可能是同一个人……这样吧,反正下午我有空,跟你们一起去。”

  吕谦记忆中的林青青从他的脑海里跳出来。

  他们曾经是大学校园里最拉风的一对情侣。林青青是外语系系花,吕谦是学生会主席兼校足球队队长,就读生命科学系。那年,吕谦大三林青青大二,他们在英语角相遇。这位足球队长很少去英语角,踢球需要大量时间,他根本没工夫去练口语。此番过去是因为死党告诉他,英语角有个漂亮的洋妞,吕谦心痒痒得特意去看看。没想到他一眼看到林青青,就再也挪不开眼睛了,洋妞不洋妞的,根本就没注意。林青青呢,也被这位帅哥的眼神给电麻了。吕谦觉得林青青的英语说得非常流利,发音也很标准,于是邀请她去生命科学系的学生活动上发表英语演说。自此,吕谦、林青青双双坠入爱河。

  吕谦大学毕业之后跟随父母举家迁往上海,那个年代还没有手机等通信工具,全靠写信和电话。起初两人还通信,后来不知道什么缘故,吕谦给林青青写的三封信全都杳无消息,加上他家所在的老社区拆迁,两人居然彻底断了联系。后来,吕谦借着回武汉的机会去找林青青,竟然没有找到,他们共同的朋友太少了。

  此后,吕谦有过一次短暂婚姻。五年前,前妻执意去美国的时候,他们办了离婚手续。这几年,他一直没遇到真正令他愿意重新走入婚姻殿堂的女子,索性满不在乎地单着,有一搭无一搭地和主动扑上来的女孩子游戏人生。

  好不容易对林雨蓝稍稍动了心,还没来得及动手,居然被何明睿这小子抢了去。林雨蓝不能成为自己的女朋友的事并没有那么令他心惊。他觉得,男人只要有实力,只要认真恋爱,和谁谈不是大问题。大问题是,他觉得自己被点穴了。林青青,哪怕仅仅听到这个名字,他的穴位就麻住了。

  “不可能,不可能是那个林青青,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吕谦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越是这样,他内心深处越怀疑此林青青就是彼林青青。

  这次的公司例会,吕谦根本心不在焉。平常他都会逼问各部门负责人工作进度,但这次,他只是默不作声地听汇报,然后宣布散会。各路人马面面相觑,低声询问:“老大什么情况?”

  二

  一大早,林青青对着一杯咖啡发呆。咖啡表面泡沫的形状让她产生了太多的联想。

  泡沫排列的图形看起来像一只张开翅膀的蝙蝠。蝙蝠这种动物,林青青其实没那么喜欢。学生时代教材里有一个寓言故事,说蝙蝠在鸟兽大战中,跟鸟在一起就说自己有翅膀,是鸟类;跟兽在一起就说自己有牙齿,是兽类。最终鸟和兽都驱逐了它,它只好在夜间露面。

  记忆中这个寓言式童话更加令林青青沮丧,她盯着漂浮在咖啡上的泡沫蝙蝠出神,有点担心这只蝙蝠会突然飞起来,扑打她的脸。明明是因为精神状态不够好,想用一杯咖啡让自己振作起来,没想到适得其反。林青青马上又记起另外一件事。她想起前些年流行玩古董的时候,有一个朋友送给她一对底款刻着“同治年制”的清代圆形小瓷碟。上面的图案就是蝙蝠,明黄色的底,宝蓝色圈边,栩栩如生的五只小蝙蝠围着一个繁体圆形寿字,据说寓意是“五福捧寿”,表示富贵长寿。这对小碟子小巧可爱,市面上的标价居然要好几千块,还很受欢迎。这样一想,林青青这才释怀,赶紧一口喝掉咖啡,准备一个多小时之后再喝老虎花汤药。

  人太虚弱、太闲散,就容易胡思乱想。于是,林青青拿出一本心理学专业书籍开始阅读。

  中午,林雨蓝带林青青去自己常去的美发店洗头,要了一个最豪华的洗护套餐,包括姜疗、肩颈按摩,最后再吹直。整个过程历时一个钟头,正好可以休息一下。其中姜疗是林雨蓝的最爱,把鲜榨的姜汁直接涂抹在头皮上,据说有养发护发的功效。

  平常给她洗头的女孩恰好在忙,躺下的时候,林雨蓝出于礼貌,跟新来的洗发小妹有一搭无一搭地闲扯几句。

  “怎么称呼你呀,小妹。”

  “你还叫我小妹,你应该比我小。”

  “可是我听说,现在大家不喜欢被称为小姐。”

  “也是,叫我小妹还是比小姐好。”

  “唉,现在的人,都好任性。一些原先好的词变成了贬义词,比如小姐;原来不受欢迎的词现在成了赞美,比如妖精、狐狸精。”

  洗发小妹连声说对。林雨蓝追问:“你叫什么名字呢?我下次可以找你呀!”

  “我叫奉棚,奉献的奉,柴棚、草棚的棚。我是在柴棚里生下来的。”

  林雨蓝听着,觉得这名字发音有点怪。想着那些喜欢给人取外号的人,说不定会叫出“粪盆”,觉得有点好笑,但实在不礼貌,于是拼命撑住。

  奉棚却主动问:“你是不是想笑?”林雨蓝到底撑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当然,她绝不肯说自己为什么笑,只说想起好笑的事。林青青也在一边因为同样的原因笑了,只是她是微笑,并不出声。

  两人把头发吹直,奉棚问:“你们两个是不是姐妹?长得好像,都是大美女,亮瞎眼。”

  林青青正要解释,林雨蓝抢着说:“是啊,我们是两姐妹。你看看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奉棚笑着说:“反正是姐妹就对了,我就不分那么清楚了。”林青青只是笑笑。

  从美发店出来,林雨蓝热烈地说:“姑姑,你看,到处有人说你年轻,说你美。”

  林青青叹息道:“可惜岁数搁在那儿呢,又大病了一场。”

  林雨蓝说:“会过去的啊!不少病人都康复了啊!姑姑,你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你现在已经恢复得相当好了。现在好多女人都把自己修成冻龄美女,年龄像被冻结了一样,一直是年轻的。姑姑,加油!”

  林青青笑着摇摇头,又点点头,嘴里叹道:“生过一场大病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恍惚起来,真正明白什么叫人生如梦。对自己也没有那么自信了。”

  “姑姑,你千万不能自卑,真正爱你的人会一直爱你,不会因为你生病就放弃你。你更不要担心谁会嫌弃你。”林雨蓝热切地说。

  “呃,自卑的话,我好像不自卑,没有这么严重。不过谢谢你这么说,我会一直对自己有信心。谢谢你鼓励我。”林青青由衷地说道。

  “我不是鼓励你,我说的是事实。姑姑你看,你仍然那么年轻美丽,谁能看出来你生病了呀?你一定要爱自己,喜欢自己。你也值得别人喜欢。一个人不可能摔一跤之后,就一直倒在地上不起来,对吧?姑姑,你一直是我心目中的女神呢!”

  林青青似乎觉得自己被唤醒了,重新充满力量。

  三

  吕谦和吕卓晴、何明睿走在协和医院的过道里。何明睿在一扇关着的门前停下来,抬头看门上的牌子,确认自己没有弄错。此时,门里清清楚楚地传出对话声。

  “姑姑,你的体重一直是这样的吗?”

  “是啊,体重一直变化不大,也就只有这个是自己可以控制的了。”

  听到这声音,吕谦如同被电击中。是的,没错,绝对是她,他曾经爱过的那个林青青。十几年过去了,她的声音没有太多变化,只是稍微成熟了一些。这个已到中年的男子突然成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窘迫得不知所措。

  何明睿轻轻敲一下门,顺手把门推开了。林雨蓝转头看了他们一眼,笑着说道:“欢迎,哦,吕总也来了。”林青青正低头穿鞋子,那是一双紫色的平底皮鞋,鞋尖部分镶了不少亮亮的水钻,好看得像一件艺术品。她穿好了才从容不迫地抬头看他们,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然而当林青青的目光碰到吕谦的眼神,定定神看清楚他的脸,立刻像被施了法术一般,整个人都定住了。在场的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吕谦叹口气,说:“青青,我找你找得好苦。”

  林青青近乎口吃地问:“你,你怎么在这里?”

  林雨蓝惊讶地问:“你们认识?”

  吕谦看看林青青,又看看林雨蓝,她们确实长得很像,怪不得他对林雨蓝有莫名的好感。人们常常倾向于做出同样的选择,追寻曾经让我们又爱又痛的事物,根本无法轻易舍弃。

  “岂止认识!”吕谦紧紧盯着这张曾经最爱的脸,想起她正在被重病折磨而依然没有惧色,内心的千言万语完全不知道如何说出口。

  何明睿悄悄拉着林雨蓝往外走,吕卓晴也知趣地和他们一起出去。这个奇妙的时刻和空间,应该属于两个久别重逢的人。

  吕谦握住林青青的手,轻轻揉捏,怜惜地说:“青青,你受苦了!”

  林青青百感交集,想大哭、大笑,想捶打吕谦,却又控制住所有的冲动,只是望着吕谦,张张嘴,又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她确实受了太多的苦。明明相爱,却各奔东西还失去联系,这样的别离之苦,有多少人能够承受呢?林青青的心也无法承受,于是索性身体也大病一场。其实人的身心是一体的,一天到晚活得过于痛苦压抑,免疫力降低,就更容易生病。

  吕谦忍不住用责备的口吻问:“那时候我给你至少写过三封信,为什么你不回信?”

  林青青叹息道:“你跟家人去上海之后,我整天心情不好,什么事情都不想面对。好多次打起精神要给你回信,却半途而废。我患了抑郁症,后来好不容易调整过来,给你写过一封信,却再也没有你的回音。”

  “我们住的地方拆迁,搬家了,根本不可能收到你的信。我回武汉找过你,但是不知道你住在哪里,根本找不到。”吕谦痛惜道。顿了顿,他微笑着说:“还算老天有眼,又见到你了。”

  林青青喃喃道:“见到又怎样,难道你也一直独身?何况,你应该知道,我重病在身。”

  吕谦笑道:“可能老天爷安排我等你。我离婚了,现在也是独身。至于你的病,有我在,不要怕,我们一起来面对。”

  林青青表情复杂地望着吕谦,各种情绪在心头交织。有时候想一头扑进他怀里,从此再也不分离;有时候想远远逃避,担心自己已经配不上他。这时候,林雨蓝真挚的话又在她耳边响起:“姑姑你看,你仍然那么年轻美丽,谁能看出来你生病了呀?你一定要爱自己,喜欢自己。你也值得别人喜欢。”

  终于,林青青默默告诉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好事、坏事,喜欢的事、不喜欢的事,都是由自己和相关人的能量场决定的。静静地看着它发生,做出自己乐意的选择和姿态,无挂无碍,无怨无悔,就对了。

  至少,她和吕谦可以重新开始。

  四

  袁来牵头,请来医院几位名医以及新药研究中心的相关人员,讨论老虎花的研究进度,并邀请林青青旁听。大家讨论一阵,林青青举手示意要求发言。

  她说:“在座的都是知名中医,作为一名病人,我有一个问题想得到确切的答案。这个问题是:中草药真的有用吗,为什么有用?”

  在座的医生互相看看,一位年龄最大的医生说:“中草药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经过无数人的实践,当然有用。”

  袁来赶紧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的新药试用志愿者林青青女士,她是一位癌症患者。”医生们面面相觑,他们本以为林青青是哪家媒体的记者,实在太不像病人了。

  林青青说:“这次大病之前,我很少生病,也很少吃药。以前我对中草药不屑一顾,认为这很可能跟烧香拜佛一样,是装神弄鬼。也许是生病的人自己抵抗力增强才康复的,即使不吃药一样可以恢复,吃药和病好之间,也许只是巧合。也就是说,我怀疑千百年来人们相信的中草药,就像古人因为恐惧而相信的神灵一样,是盲目而没有根据的。直到后来我自己学习保健养生,才清楚中草药确实是有一定功效的。”

  几位医生已经露出欣赏的眼神。林青青受到鼓励,喝口水,接着说:“其实我更相信药食同源,药补不如食补。毕竟我们吃的食物已经有很多年的历史,基本上是无毒的。而药,不少还明知是有毒的,医生们说是‘以毒攻毒’。但我想,毒素积累太多,对身体肯定有害。而不少食材其实也是药材,比如莲子、淮山、枸杞、红枣、桂圆等,何必拿自己的生命、身体去冒险呢?所以每次我找医生开药,一定叮嘱他要低毒甚至无毒。”

  林青青的即席发言引起一阵热烈的掌声。一位戴眼镜的医生笑着说:“很少有这么清醒、头脑清楚的病人。”袁来开玩笑道:“甚至有的医生都没有这么清醒。”

  回到住处,林青青犹自心绪起伏,想起夜里做的一场梦,脑子里竟然涌现出一首以中药木蝴蝶为主题的现代诗来:

  木蝴蝶

  即便是午夜梦回,

  听一场雨,

  也有思绪纷纷,

  蝴蝶一样飞起来。

  怎么会有如此令我执迷

  也执迷于我的人?

  呵,这世界繁华容易成烟,

  不是你负了我,

  就是我负了你。

  不如天亮之后,

  找一丛樱花,

  听它慢慢开,

  看它悠悠落下。

  深深呼吸,

  看到一个模糊的你。

  我曾经那么那么那么爱你。

  深深呼吸,

  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如此有力。

  你看,只要十几只木蝴蝶,

  煎水,吞服,

  我又再度飞起来。

  五

  经过一场愚蠢、荒谬而惊险的“爱情试验”之后,何明睿成功地劝说林雨蓝搬来与他同住。那场试验是这样的。

  自从公开恋情,两人恨不得时时刻刻腻在一起,但彼此都慎重地有所保留,尤其是林雨蓝,坚定而认真地守着女人的最后一道防线。她心里毕竟有所顾忌,也算是一颗红心、两种准备。假如跟何明睿两情相悦,留在大陆是可以的;如果两个人感觉不对,不能走到一起,她还是会回**。

  这天两人去郊外游玩,依偎着在铁轨旁慢慢走,说些闲话。

  何明睿道:“怪不得古人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爱一个人的感觉真的很好,反正就是生生死死都要在一起。”

  林雨蓝道:“好好的,说什么生生死死呀!”

  何明睿道:“反正就是,爱一个人,哪怕为她死都愿意。”

  林雨蓝狡黠地开玩笑:“那好啊!我们做个试验,你死给我看。”

  何明睿也笑道:“好呀,一起死,怎么个死法?”

  两人四处望望,林雨蓝看着铁轨说:“不知道这里会不会来火车。”

  何明睿马上拉着林雨蓝走上轨道,两人在轨道中间依旧紧紧拥抱着,笑闹着。没想到过了十来分钟,竟然真有火车朝他们驶来。

  眼看火车越来越近,何明睿脸色都变了,突然抱住林雨蓝,一下子跳开了。他们跳开的瞬间,火车呼啸而过。

  何明睿抚着胸口说:“好险啊!是不是人一恋爱,就要变成蠢驴?”

  林雨蓝却哧哧地笑。

  何明睿道:“你还笑,我刚才反应再慢一点,我们两个就变成冤魂了。”

  林雨蓝道:“我对你有信心,知道你不会那么蠢啊!”

  何明睿后怕地说:“万一我更蠢一点,真的要证明自己为了你不怕死呢?”

  林雨蓝道:“那我应该也会扯着你跳出来。”

  何明睿擦擦头上的冷汗道:“问题是,假如我们都认为对方会采取措施,然后都没有动静呢?或者,我一直没有动,等你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那是什么后果?”

  林雨蓝怔了怔,道:“也是,幸亏我们命大。”

  何明睿摇头叹道:“蠢驴,蠢驴,我们是一对蠢驴。以后再也不能干傻事了。”

  这天,他们更加如胶似漆地黏在一起,谁也不想分开。何明睿就说:“雨蓝,你搬出来吧,我们在一起。”

  林雨蓝虽然不是很开放的女孩子,倒也不古板,羞涩地同意了。

  六

  这天林雨蓝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快看快看!”林雨蓝拿着手机对何明睿尖叫,“大明星林章在妻子怀孕的时候出轨了!”

  林章是林雨蓝和何明睿都喜欢的明星。何明睿刚从卫生间出来,听到林雨蓝叫,赶紧过来,一手搂着她的肩膀,一手拿过手机看。林雨蓝突然沉默,抱住何明睿不说话,目光里满是忧伤。

  “怎么啦雨蓝,在胡思乱想什么?”何明睿亲吻一下她的脸颊问。

  林雨蓝叹口气,严肃地问:“你会出轨吗?”

  何明睿想一想,认真地答:“我现在当然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不会。如果我们一直这样相亲相爱,我肯定不会。”他边思索边说,“我这个人喜欢简单,什么事情一根筋,出轨的可能性根本不大。你看我们从认识起,都七年了吧,而且还长期不在一起,我的心里不是只有你吗?但是,也许情况会发生变化,我不知道将来会是什么样。”

  林雨蓝不高兴地说:“你在给自己留退路。要是你有什么鬼心思,我立刻回**,再也不理你!”

  何明睿喊冤叫屈道:“我这是在实话实说呀!”然后他赌咒发誓,“好好好,我保证不会出轨,一生一世只爱林雨蓝一个人。”

  林雨蓝说:“行了行了,演戏给谁看。”

  她闷闷不乐地翻朋友圈,发现林青青对这个新闻也有评论:我老早就放话,爱情婚姻,不过是自己的私事,跟道德责任什么的扯不上太多关系。只不过,前人出于种种目的,制定了一套规则,或强硬或柔软地逼迫人遵守,然而人性终究会或明或暗地自由生长。今天很欣赏林章,他说:“你们发现了,说我错了,那就错了,我道歉,可是,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居然觉得这林章倒也还是好样的。如果他确实有诚心继续维护婚姻,似乎可以理解和原谅。

  比她大十几岁的林青青思维居然这么有弹性?然而,林雨蓝想要的是纯洁美好的爱情,彼此真诚坦白,爱就爱到底。她会用智慧和诚心来经营自己的爱情,希望何明睿也一样。

  有意思的是,两天过后,林章的妻子回应出轨事件,表示会和爱人风雨同舟。

  林雨蓝看了真是大跌眼镜,与此同时,林青青也发表感想说:哈哈,怎么样?说了婚姻和爱情是私事,是双方的选择、决定和约定。

  林雨蓝实在困惑得一塌糊涂。难道,这真的是一个颠覆传统观念的时代,我们“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好传承哪里去了?

  后来林青青跟林雨蓝解释,她倒也不是支持出轨,只是认为爱情婚姻是私事,是个人约定,公众舆论不应该对别人的私事过度消费。当然,事实上,大部分人愿意约定彼此忠诚、互不辜负。但也有那种约定井水不犯河水的夫妻,他们是出于一些特殊原因做出特殊的选择。

  周末,袁来和吕卓晴举行了西式教堂婚礼。

  新郎新娘交换结婚戒指。那是一对碧玺戒指,吕卓晴手里的是鸽血红,袁来的是深紫色宝石,戒指的式样和尺寸一样,又大又酷。近来流行彩色宝石,谐音“避邪”的碧玺是吕卓晴的大爱。新娘身上的手链、项链,通通是碧玺的,晶莹剔透、色彩缤纷纯净,真是让人流口水。这场大婚,光新娘的珠宝,开销就直逼七位数。

  何明睿悄悄问林雨蓝:“你想要哪种形式的婚礼、哪种宝石?”

  林雨蓝嘟嘴撒娇道:“我们还远远没到那一步吧。我们连双方父母那一关都还没过呢!唉,我妈妈曾经明确跟我说,不许跟大陆这边的男孩子恋爱结婚。”

  何明睿笑道:“我们已经走出最关键的一步了啊!我们已经通过自己这一关了。坚定信心,继续向前。”

  坐在林雨蓝身边的朱雅迪一直神情落寞,此时她拍拍林雨蓝的肩,轻轻对她说:“他们怎么会这么快决定结婚,闪婚的几个会有好下场?”朱雅迪一直对袁来虎视眈眈,一度以为林雨蓝是她的情敌,不想半路杀出个吕卓晴,她都没回过神来,人就被抢走了,忍不住愤愤不平。

  林雨蓝笑道:“闪婚也有不少成功的例子,我们还是祝福他们吧!”

  朱雅迪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

  吕谦执意邀请林青青一起坐在婚礼的上亲席。

  林青青推辞不过,只好坐过去。这次跟吕谦再度相逢,林青青简直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一条通道,重又回到少女时期,内心时时充满活力和渴望。但是她不想发展太快,免得有什么变化,猝不及防。毕竟,她的身体还处在康复期,她不想让吕谦承受任何意外的伤害。

  仪式过后,大家开始吃自助餐。袁来和吕卓晴举着酒杯穿行,跟大家打招呼、敬酒。

  高热量的油炸鸡翅、牛排、海鲜之类,林雨蓝和林青青都是尽量不碰。林雨蓝时不时看看新郎新娘,突然她看到吕卓晴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手里的酒杯飞出去,碰到附近的桌子,“啪”地碎了。

  酒店工作人员忙不迭拿来一样的新杯子,吕卓晴表现倒是不错,面不改色,继续和袁来一起敬酒。袁来却忍不住皱了皱眉,但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吃餐后甜点的时候,林青青的手机响了。林雨蓝眼尖,一眼看到是谢思虹的号码。什么情况,为什么她不先给自己的女儿打电话?

  林青青看一眼电话,不由得望着林雨蓝会心一笑。林青青拿着手机说:“我在外面,在吃饭。是的,有点吵。什么,什么事不能告诉雨蓝?”林雨蓝惊得赶紧把吃了一半的甜点丢开。

  “噢,这个告诉雨蓝没有关系呀!一定不能告诉啊?那好吧。我很好,你也要保重自己。”林青青挂了电话。

  “什么事?姑姑,快点告诉我!”林雨蓝瞪圆了眼睛,迫不及待地叫。

  “嗯,不行啊,我答应你妈妈不能告诉你就不能告诉。你也有不想让妈妈知道的事,对不对?”林青青淡淡地说道。

  林雨蓝抓狂地说:“那大概是什么事啊,是我爸爸妈妈生病了?”

  林青青连连摇头:“不是不是,你别乱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林青青居然抓起一个鸡翅啃起来,然后她转移话题道:“雨蓝,明天的自由论坛你准备好了没有?”

  林雨蓝道:“早准备好了,就等着你这位心理专家去大显身手。”

  七

  “滚蛋吧!肿瘤君”几个大字非常醒目。

  这个自由论坛是天源公司和新药研发中心共同举办的,两家机构共同召集一批癌症患者参加活动,大部分是患癌症五年之后感觉自己已经彻底康复的人。活动的主题是研究探讨如何让癌症病人彻底康复。

  林雨蓝担任现场主持人,林青青以心理专家的身份出席活动。活动之前,就林青青是否分享自己患病的亲身经历,两人特别讨论过。最后的结论是,如果现场冷场,林青青就现身说法,调动气氛;如果大家都积极发言,林青青就不用提及自己。

  一开场,一位姓侯的中年女子第一个发言。她红光满面,说话铿锵有力,简直像是参加誓师大会,哪有病人的影子?林雨蓝和林青青忍不住对望一眼,会心一笑,都觉得找对人了。

  侯女士是一家事业单位的员工,发现的时候已经是宫颈癌晚期。她说,起初无论医生怎么劝,她坚决不做手术和化疗。“我绝不干那种人财两空的事。反正治疗是死,不治也是死,我另外找一条路,比如做足底反射疗法,其实就是足底按摩,说不定会是一条活路。”

  可是侯女士后来发现,足底按摩只能起保健作用,光靠这个不行,半年之后,她腹痛难忍,而且大出血,不得不去正规医院接受靶向化疗。不过,侯女士继续坚持足底按摩等保健活动。加上她天性开朗,能吃能喝,多吃对癌症病人有好处的健康食物,她笑着说自己像老鼠,不停地吃。此外,她经常和朋友到处去旅游。不知不觉五年过去了,她仍然好好的,只是身形稍微瘦了些。她每天笑容灿烂,不知底细的人根本不知道她病了。

  林雨蓝点评道:“在我听来,您觉得自己恢复的关键是明智的选择。您这样决定,家人是什么态度呢?”

  侯女士笑着说:“家人的话,我的先生十年前就过世了。我病重期间,姐姐和我住在一起照顾我。我的决定都是自己做的。我有一个十九岁的女儿,在读美术学院,刚开始我瞒着她,后来她慢慢发现了,接受靶向化疗其实是女儿逼着我去的,她说她只有我了,不能失去我……”一直谈笑自如的侯女士突然泣不成声。现场的人都跟着唏嘘。林雨蓝一再控制自己,还是禁不住红了眼眶。

  第二位发言人看起来是个白领丽人,化着非常精致的妆容,表情也平静亲和,一上台就说:“我的名字叫红,今年四十岁”。《我的名字叫红》是一本小说,林雨蓝和林青青都知道这本书,只是不确定这位红也读过这本书,还是只是巧合。

  林雨蓝问道:“你刚才说‘我的名字叫红’这几个字我怎么觉得好熟悉呀?”

  红说:“因为我的名字里有一个‘红’,我又读了一本书——《我的名字叫红》。”

  林雨蓝微笑着点头,道:“看来您还挺文艺范儿。”

  红说:“我确实蛮喜欢阅读的。”

  林青青带头鼓掌,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红生病的过程非常惊险。前一天夜里还在开开心心地和朋友聚餐、喝红酒,结果第二天早晨醒来,脖子肿得很大,呼吸急促,吓呆了的家人赶紧把她送到医院。“要知道,那个时候我一直处于半清醒、半昏迷状态,当我听医生跟我先生说要准备后事的时候,我的眼睛突然睁得老大,眼泪不受控制就流了下来。我对自己说,怎么可能!我一直好好的,怎么可能就会死呢?我不想死!我不能死!我才三十多岁,我的孩子还小,我还有那么多梦想没有实现!”红哽咽着说不下去,现场亦是一片唏嘘,不少人跟着落泪。

  林雨蓝递过一张面巾纸,安慰地拍拍她的肩。

  红叹息一声,飞快地整理好情绪继续讲述。她的护士朋友认识一家医院的肿瘤科主任,建议红到他们医院试试。当时恰好一种进口的抗癌新药上市,但价格昂贵,医生问红要不要试一试,红立刻说要,她始终相信会有奇迹发生。半年之后,红一共用了十来针新药,配合中药治疗,虽然病情几次出现反复,但好歹慢慢恢复了。六年过去了,红现在容光焕发,她是做美容护肤品直销的,不时去国外出差,跟健康人毫无区别。

  林雨蓝问:“听你的故事真是好震动。你觉得自己能够康复的关键是什么?”

  红想了想,回答:“是信心。对,就是对自己有信心。我始终相信奇迹。”许多人都知道直销界人士常常脱口而出的一句话:相信奇迹,奇迹就会发生。

  林青青说:“确实,强大的内心信仰会对康复产生不可思议的影响。不过,你应该也坚持了一些具体方法吧?”

  红说:“我每天坚持泡脚,连夏天都泡,还经常按摩、喝果汁,我听医生的话,坚持吃了五年药,连出差都带着药走。”

  林青青边听边点头。说实话,她没那么容易相信奇迹,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了,那才叫奇迹。把病治好,肯定不是奇迹。她说:“你认为一定会产生奇迹,最终痊愈也觉得是一种奇迹,这是你对自己的心理暗示。你看看,在座的有二十来号人,每个人都是从癌症中康复的,哪会有那么多奇迹呢?也许可以说,我们在座的都是有智慧又有勇气的人,在人生战场上取得了一个好成绩。恭喜你,也感谢你的分享。”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陆续又有几个人发言,分享自己的康复心得。林雨蓝归纳道:“刚刚好几位都提到了喝果汁。”一位中年男子举手示意发言,他说:“其实直接吃水果就可以了。吃水果的时候,可以刺激唾液大量分泌,有利于健康。何况,榨果汁浪费很严重,一些有效成分也会破坏和丧失。”

  林雨蓝笑道:“看来,水果到底怎么吃还有争议,那么,多吃水果似乎是共识?在座的有反对吃水果的吗?”

  一位病人答:“关于吃水果,我纠结过,有的说要多吃,有的说太寒凉,不能吃。”

  林雨蓝说:“我们认知的东西实在太有限了,所以我们要继续努力,去探索更多未知的、不确定的领域。”

  活动进行得非常顺利,很快时间到了。林雨蓝总结道:“感谢各位如此坦诚地分享治愈心得。最近我回访了不少癌症病人家庭,有一个发现:对于癌症病人来说,两个极端都容易导致死亡,一种是极度恐惧;一种是太不把癌症当回事,以为只要心态好,就能够轻易战胜疾病。只有像今天在座的各位这样,充满勇气,积极应战又不轻敌,才能够获得彻底康复。”

  活动结束,林青青笑着说:“今天特别有收获,我简直对自己有百分百的信心了。”林雨蓝说:“还有另外一个养生活动,我陪你去。总之要用一切能够接触到的资源帮助你真正康复。”

  八

  以前林雨蓝不关心什么养生不养生,可是,林青青的状况让她担忧。虽然林青青表现得淡定又勇敢,毕竟太多的人因癌症死亡,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养生以及生命存活的长度,确实是林青青最近研究得比较多的事情,半年多以来,她查找过无数资料,也访问过许多名家,已经有不少心得。

  在林青青搜集的资料里,人类的寿命极限是一百多岁。林青青想到了银杏树。普通的银杏树,存活几十年、几百年的都有。不仅银杏树,樟树亦是如此。林青青去过长沙,那里大街小巷到处是樟树,她看到的年龄最大的一棵在八一路上,已经存活了八百年。同样的品种,存活时间为什么相差那么大?可以理解的原因有:是否遭受人为砍伐和破坏,是否遭受自然灾害,所在地的土壤是否改变(营养是否充足),是否遭受病虫害,等。

  人类其实也一样。有的人早夭,有的人中年病逝,有的人活到百岁。为什么有差距?中国在解放以前,战争、苦役以及落后的生产力使得人均寿命很短,近年来,人均寿命已经大幅度提高。但人究竟可以活多长,百年是极限吗?人类对自己知道得还很少。

  林青青在一本书上看到过几句话,印象特别深刻:以往历史上所有战争和冲突的规模,很可能都将远远不及接下来的这一场争斗——争夺永恒的青春。

  养生概念最近成了市场上的香饽饽。中国首富马云甚至预言,下一个财富积累超越他的人,将出现在保健养生这个领域。

  于是一夜之间,养生枕头、席子,养生茶、养生杯,养生菜肴,养生衣服、首饰——连一枚紫宝石戒指也要说成有抗癌功效,总之,各类打着养生旗号的事物突然在全国各地涌现。究竟功效如何,其实是不太能够准确衡量的,要么被吹嘘得神乎其神,要么被描述得高深莫测,令人一头雾水。

  应该说,人们真正掌握的科学养生方法,而且已经被实践证明确实有效的还寥寥无几。跟各色人等打过交道,也试着接触各类养生方式和材料之后,林青青的领悟是,养生也好、修炼身心灵也好,最高境界应该是这样:通过排除废物和毒素、补充营养和水分,我们的身体基本保持像前一天一样年轻,而我们的心灵却更无惧、更丰富。

  九

  林青青觉得自己最大的领悟是,保持健康的魔法之一,是爱,或者说,是以爱为代表的精神力量。对于生病的人来说,最好的药物可能就是爱。

  爱,在不同的时期、不同的情况下,有不同的体现。

  林青青少女时代看《西游记》里“女儿国”一场戏,真是哭倒。如今偶然想起女儿国国王,仍会深深感叹。

  想那女王,贵为一国之主,独为一个唐僧动心。那唐僧有什么好?虽然一副皮囊端庄俊朗,实在过于不解风情。唐僧自然也有唐僧的好,慈悲、克制、执着、心系众生。不管唐僧好与不好,若那女王不曾动心,凡事都没有干系,偏她动心了。动心又不可得,求之不得是人生中的大苦,过于沉溺于这种求不得的苦楚中,无疑会牵扯太多精力,损伤身体。

  林青青认为,女人,尤其是美好而一根筋的女人,若是对谁动了心,自己内心的千万般好,都会毫无保留地加到爱慕的人身上——那个人不见得有多么好,而是自己心里有一个美妙无比的世界,全都通过那个人折射出来了。

  人活在世上,总要凭着一些美好而独特的东西——比如爱,比如咖啡——尽管爱也许会带来痛,咖啡可能影响睡眠——才能感受到人世的好。否则成日里只接触纷扰喧嚣的现实,让人如何活下去?

  爱是苦海中的一座岛屿。只是,男女有别,你我各异,很难邂逅一场真正动人心魄而又持久的爱。也正因为真爱之难求,所以人们寻寻觅觅,许多人倾其一生一无所获。

  有人说女人是爱情动物,而男人只注重性和行动。也许,在物质匮乏、生活艰难的过去,确实如此——总要有人去觅食、总要有人随时随地保护大家的安全,不是吗?这种人重任在身,只能迅捷地直奔最核心的需求,哪来那么多时间和精力风花雪月。可是,时代不一样了。不再需要你死我活地去哄抢食物,也不再时时刻刻有敌人威胁生存,男人也懂得并开始享受高品质情感带来的慰藉。纯粹只追求下半身满足的男人越来越少,有智慧而讲情义的人都渴求灵魂与肉体的双重交流。

  再回到女儿国国王身上来。若你是那女王,遇到唐僧,会怎么办?理性一点的,见了唐僧,知己知彼,从头到尾根本不会动心。你去经历你的九九八十一难修成正果,我妥妥地当我的女王,互不相干。要爱,也得爱一个恰好的人。

  林青青当初得抑郁症,是因为爱吕谦而不可得,终日费尽思量,郁郁成疾。《红楼梦》大观园里的林妹妹,结局凄凉,不也是这个原因吗?幸亏命运总算待她不薄,重又把吕谦送回她身边,她明显感觉自己的健康状况更好了。

  当然,最安全、最持久的爱是爱自己。毕竟爱情可遇不可求,而且需要两个人才能成全,拥有的时候好好珍惜,没有也不必惆怅不已。

  林青青对林雨蓝很是欣赏,她虽然年纪轻轻,对爱和美却有自己的领悟。林雨蓝曾经说:“用自己能够接触到的最美好的东西滋养自己——无论精神还是物质,就会越来越美、一直美。”她还说,她爱何明睿,所以在她眼里,何明睿就是最好的。

  但愿这两个人终成眷属,不要像她和吕谦那样经历太多磨难。林青青暗暗祈祷。

  十

  袁来把林雨蓝喊进办公室,忧心忡忡地望着她,那眼神使林雨蓝禁不住心中一紧。

  会是什么事?跟她能否顺利留在医院有关,还是其他的什么情况?林雨蓝暗暗揣测,但嘴上什么也不说,等着袁来开口。

  “我想让你帮我去劝劝吕卓晴,她最近神经兮兮地喊着要去整容,说是要接受‘断骨增高术’,还说要开眼角,把眼睛变大。”

  林雨蓝一听就呆了。之所以呆,一是她觉得自己不是劝说吕卓晴的理想人选;二是,“断骨增高”这几个字听着都恐怖,真不知道吕卓晴哪来的勇气。

  林雨蓝慢慢说道:“你确定她会去做这些整容吗?开眼角我倒是听说过,据说可以使眼睛变大,风险也不是特别大。其实吕卓晴眼睛不小啊!至于断骨增高,风险应该很大吧。吕卓晴似乎并不矮,为什么要去增高?”

  袁来说:“她确实不高,一米五八,只不过她平常一直穿高跟鞋,不显得矮,我也从来没有介意她矮。她自己却耿耿于怀,说要整到一米六八。”

  林雨蓝其实也动过垫鼻子的念头。有段时间,她觉得自己鼻子不够挺、不够完美。后来一转念,还是怕有风险,觉得没必要,也就放弃了。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呢?

  见林雨蓝发怔,袁来说:“让你去劝她,是不是很为难?”

  林雨蓝赶紧说:“倒不是为难,我只是在想,我去劝她是否合适,最关键的是有没有效果。说不定她只是说着玩,我一开口她反倒赌气真的去整,那就糟了。整容这回事,怎么说呢?似乎成了时尚和流行,好多人都整。我们**也特别流行微整容,韩国的整容就更火了。既有成功的例子,也有付出惨重代价的。”

  “其实吕卓晴也是个漂亮的女孩子,怎么就那么不理智。有什么好整的?万一失败了,后果多严重啊!人家大部分人整容是因为烧伤、烫伤什么的,或者实在丑得见不得人,不得已才去整。她倒好,估计是吃饱了撑的。我苦口婆心劝她,还跟我吵。这么任性的女孩子,变成老婆真是难侍候。我以前就是觉得她是女汉子一枚,不需要哄着供着,图省事才跟她结婚,想不到她比谁都闹腾。”袁来皱眉诉苦。

  林雨蓝忍不住“扑哧”一笑,接着说:“我觉得你不如请吕谦劝她,我姑姑会出主意的。”

  第二天袁来请吃晚饭,吕谦、林青青、何明睿、林雨蓝和吕卓晴都在场。大家吃着喝着,谈论流行时尚以及明星的八卦,兴致越来越高。

  林青青突然说:“也怪,最近是不是整容也变成时尚了?以前找我做过心理咨询的女孩子都因为整容问题给我打电话。”

  吕卓晴一听“整容”两个字,眼睛都亮了。林雨蓝心中有数,肯定是袁来找了吕谦,吕谦又跟林青青通气,于是就有了这场饭局,也有了这个话题。她也假装很有兴趣地听。

  林青青慢条斯理地继续说:“一个人是隆胸失败,年纪轻轻,还没结婚的小姑娘,因为感染变成严重的乳腺炎;另一个人是做了小手术,隆鼻,好多熟人用讥笑的眼光看她,说她假。这两个人一天到晚都很郁闷,想来找我做咨询,可惜我在上海。”

  吕卓晴听了,吃了一大口饭,说:“这两个人挺倒霉的。按说现在好多整容技术都已经比较成熟了,成功率很高啊!”

  吕谦道:“成功率这种事,哪怕已经高到百分之九十九,万一你倒霉,成了那个百分之一,对你而言,就是百分百失败。”

  吕卓晴道:“呸呸呸,乌鸦嘴。”

  林青青慢悠悠道:“幸亏我们家的小姑娘,雨蓝啊,卓晴啊,都是大美女,根本不需要整容,没有这些烦恼。”

  袁来接口道:“怎么没有?我们家这位一天到晚要去‘断骨增高’呢!”

  林雨蓝很夸张地大叫一声,吕谦和林青青用不相信的眼光望着吕卓晴,吕谦道:“不可能吧,你根本不矮呀!何况,断骨增高,想都不用想,风险肯定是非常大的。万一瘫痪了、瘸了,那多痛苦啊!”

  林青青接口:“是啊,如果真的去断骨,这种风险肯定是存在的,瘫痪啊,或者一瘸一拐啊,完全可能。”林青青说话很少如此毒舌,看来是有意为之。

  吕卓晴气恼地叫道:“你们是不是故意针对我?不要你们管!”她饭都不吃了,提起包扬长而去。

  林雨蓝对着她的背影叫了两声:“卓晴,我们是为你好!”余下的几位面面相觑。

  袁来道:“看,任性成这个样子。真是被惯坏了!”

  吕谦摇摇头,摊手道:“没办法,已经惯坏了,你就继续惯着她吧!”

  袁来仰天长叹,做晕倒状。

  十一

  小区里车越来越多,租来的房子没有配备停车位,何明睿每次开车回来,停车都成了麻烦事。

  绕了一圈好容易停下车,他牵着林雨蓝的手在小区里走。经过花坛边,看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伤心地哭,一个妇人站在她身边,只顾自己看手机,不管不劝。

  林雨蓝看不下去,走到小姑娘身边,蹲下来问:“怎么啦,怎么哭得这么伤心啊?”

  小姑娘停顿片刻,抬头看了林雨蓝一眼,却什么也不说,继续哭。林雨蓝发现小姑娘是个混血儿,十分漂亮,忍不住说道:“呀!好可爱的小姑娘!”

  那妇人接口道:“她的小猫昨天丢了,今天一直哭,劝也劝不住,干脆让她哭,看她哭多久。”

  林雨蓝问:“小猫长什么样,怎么弄丢的?”

  妇人看了林雨蓝一眼,说:“是一只才出生没多久的小猫,白色的毛,蓝眼睛,长得倒是挺可爱,是我朋友家的。昨天她带着小猫出来玩,然后跟别的小朋友一起做游戏,后来猫就不见了。”

  小姑娘哭得更凶了,嗓子都有些嘶哑了。

  林雨蓝突然心生一计,柔声对小姑娘说:“别哭了,姐姐有办法给你把猫找回来。明天这个时候,姐姐带着猫来这里找你,好不好?”

  小姑娘立刻停止哭泣,瞪大眼睛望着林雨蓝说:“好,谢谢姐姐。”虽然小姑娘不哭了,却止不住还有些抽噎。

  林雨蓝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玉米。”小姑娘答。

  那妇人以为林雨蓝只是哄哄小孩子,也不当真,只是对林雨蓝笑笑,然后跟孩子说:“好啦,我们回家去吧!”

  林雨蓝要妇人的手机号,她才知道林雨蓝是认真的,于是告知号码,又疑惑地问:“你到哪里去找猫啊?”

  林雨蓝答:“总有办法的。”

  看着那母女走远了,何明睿问:“你有什么办法?我看你平常不管闲事的,今天怎么这么热心?”

  林雨蓝说:“其实也没有特殊的办法,我们一起找找吧!找不到就去宠物市场买一只。全身白色、蓝眼睛,这样的猫应该不难买。”

  何明睿摇摇头,叹息道:“管闲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林雨蓝答:“还是尽量做个热心人嘛!我小时候把布娃娃弄丢了,是一个陌生的阿姨帮我找回来的,你不知道这件事给我的印象多深刻。”

  “好吧,我陪你在小区里找两圈。”

  两人很细心地找了一遍,连灌木丛都没有放过,却一无所获。

  何明睿打着哈欠说:“算了算了,找不到,还是明天去买一只吧!要我陪你去吗?”

  林雨蓝道:“废话,当然要!我们顺便买几对热带鱼回来。我喜欢养鱼。”

  何明睿却泼凉水道:“养鱼啊,那你可要想好,鱼很难侍候的。我们哪来那么多时间?”

  林雨蓝叹道:“也是。我小时候养过鱼,现在还真是没有精力。”

  何明睿笑道:“以后我们有孩子了,等小宝宝长到几岁,你再陪着孩子一起养吧!”

  林雨蓝拿拳头捶他。

  宠物市场里,林雨蓝简直看不过来,各种小猫、小狗、小鱼、小龟,真是太可爱了。

  他们找了好一阵,终于发现了一窝白色毛皮、蓝色眼睛的小猫。老板却不肯只卖一只,必须两只以上才肯卖。“这么小的猫,一只很难养大的。”老板叨咕道。于是,林雨蓝只好花四百块买回来一对。

  把小猫送给小玉米的时候,林雨蓝说:“小玉米,你看,你的小猫去找它的小伙伴了,你可要好好照顾它们噢!”

  小玉米乐坏了,连声说谢谢阿姨。小玉米的妈妈一边向林雨蓝道谢,一边却又抱怨:“唉,养个猫不知道多麻烦,要带它打疫苗,要给它洗澡,还要喂牛奶、喂猫粮。我真后悔,不该从朋友家带小猫来。”

  林雨蓝瞬间觉得有些尴尬。后来何明睿埋怨道:“看你,没事找事,别人根本不感谢你。”

  林雨蓝没精打采地答:“我是为了让自己安心,本来也没指望谁感谢。”

  十二

  周末,何明睿和林雨蓝去一家大商场购物。正值商场周年庆搞大型活动,邀请了几位歌手前来献歌,周围人头攒动。林雨蓝本来不爱凑热闹,这次恰好碰上,便扯了何明睿靠近一点去看。

  台上的人正在唱《贝加尔湖畔》,著名学霸李健的歌。何明睿站在台下,听得入神。

  在我的怀里/在你的眼里/那里春风沉醉/那里绿草如茵/月光把爱恋/洒满了湖面/两个人的篝火/照亮整个夜晚/多少年以后/如云般游走……

  多少年以后/往事随云走/那纷飞的冰雪/容不下那温柔/这一生一世/这时间太少/不够证明融化冰雪的深情/就在某一天/你忽然出现/你清澈又神秘/在贝加尔湖畔/你清澈又神秘/像贝加尔湖畔

  林雨蓝喜欢这首歌,也欣赏李健。

  歌手唱完,退场的时候,马上有人抱着鲜花冲上去,大部分是女孩子。何明睿眼尖,指着其中一个女孩子叫:“咦,那不是小七?”然后高喊:“小七!小七!”但是人声嘈杂,被喊的人没有听见。

  林雨蓝问:“哪个小七,男的女的?”

  何明睿这才回过神来,说:“哦,女的,跟你一样是个美女。你不认识,她是一家时尚杂志的编辑,我跟她一起吃过一次饭。”

  林雨蓝再问:“是哪一个?”

  “穿蓝色裙子那个。”何明睿望着小七,眼睛都不眨。

  “还真是长得挺漂亮嘛!怪不得只见过人家一次就记得那么清楚。”林雨蓝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酸溜溜过。她不得不承认,小七的形象、气质、身材都不比她差。

  何明睿赶紧把眼光收回来,笑着问:“怎么,吃醋了?”

  林雨蓝道:“谁吃醋啊!你如果真的喜欢她,就去追吧!”

  何明睿幽幽道:“有了你,我当然不会追她。不过坦白地说,如果你没有来大陆,我的女朋友确实有可能是她。”

  一股无名火从心底里冒出来,林雨蓝甩手就走。何明睿赶紧追过去,几步就追上了。

  毕竟林雨蓝只是吃醋,没有真生气。她转过身,很认真地对何明睿说:“如果你真的爱我,请注意不要让我去嫉妒别的女孩子。你应该知道妒火的力量。真的嫉妒起来,有多爱,就会有多恨,有多温柔,就有多暴烈!”

  林雨蓝这番表白让他们同时想起前一阵子听说的故事。他们认识的一对夫妻,都是三十多岁,有一个孩子。男人近来春风得意,被派驻外地一家单位当一把手;女人漂亮又精明强干,除了上班,还要在家里带孩子。后来男人传出绯闻,女人知道了。男人回家的时候,两个人激烈地争吵起来。女人怒火攻心,居然拿起水果刀朝男人的胸口插过去,竟然把男人杀死了!虽然是一个极端事件,但足够让人引以为戒。

  何明睿道:“好吧,我会特别注意。不过,女孩子心眼不要太小,要允许自己的恋人看看别的女孩子,只是看看而已。”

  林雨蓝笑起来,道:“只是看看当然没关系。就怕眼里看着,心里想着,然后不知不觉就朝人家冲过去了。”

  何明睿叹口气道:“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骨子里好坏啊!”

  林雨蓝道:“我慢慢明白一件事,不仅仅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原来女人不坏男人也不爱。一个人确实应该做好人,可是,不能当老好人,该坏的时候必须坏!”

  何明睿道:“好吧,我服了你。老早就被你收服,现在更服。”

  林雨蓝不禁依偎在他怀里,老老实实承认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是真的好吃醋。从来没有这样吃醋过!”她抬起头,望着何明睿的眼睛继续说:“人都很容易被神秘的、未知的事物吸引,你已经那么了解我,我在你面前已经没有太多神秘感,你如果不好好管住自己,就容易受到其他女孩子的吸引。刚刚李健的歌词里不是有一句‘你清澈又神秘,像贝加尔湖畔’。”

  何明睿叹息一声,道:“傻瓜!你明明知道我是真爱你的。放心,以后一定不让你吃醋。不过,你也要管好自己,要大度一些,万万不可无事生非。我跟小七真的没什么,你别动不动吃她的醋。”

  林雨蓝笑道:“不会啦!认识你这么久,我这还是第一次吃醋嘛!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我可不喜欢吃醋。再说了,除了那种特别不通情理的人,吃醋不是一个人的错,不是一个人的事。”

  “为什么说不是一个人的事?”何明睿不解地问。

  “比如,这次我是因为小七吃醋,那你跟小七交往就要特别注意,既注意自己的分寸,也要注意我的感受。”

  何明睿笑着把她搂得更紧,道:“算了,我以后跟小七完全不交往,你放心了吗?本来我跟她也没太多交集,你这么在意,我不跟她交往算了。”

  林雨蓝大度地道:“那倒也不用,如果确实有需要,你们该怎么交往还是怎么交往。正常的交往我并不反对。其实我对你、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刚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子失控了。”

  何明睿笑骂:“小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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