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蹊跷的情书

  二十岁的女孩儿说不结婚,那是害羞;二十二岁的女孩儿说不结婚,那是矜持;二十四岁的女孩儿说不结婚,那是心虚;二十六岁的女孩儿说不结婚,那是煮熟的鸭子——嘴硬;二十八岁的女孩儿说不结婚,那就是……

  “你怎么对得起我和你爸爸哟,我们养你这么多年了,你到底还要我们养你多久啊?”秦妈妈痛心疾首、苦口婆心地给出了结论:你根本就是不把父母放在眼里,不拿自己当回事,总而言之,就是对父母不孝,对自己不负责任。

  不结婚住在家里就是让爸妈养着了?这是什么逻辑!秦诺气不打一处来。难道自己每个月没有交生活费?难道单位发的那些福利,自己不是全都拿回家了?更让秦诺想不明白的是,对婚姻抱怨了一辈子的母亲,为什么还这么热衷将她也送入婚姻中去。难道天天吐槽在婚姻中受欺负、受压迫的那个人,不是她自己吗?

  “我让你养着了吗?”秦诺不满地反诘母亲,“从我二十二岁上班的第一天起,我哪个月少交一分钱的生活费了?别忘了,我都给你安排两次旅游了。对了,还有,你的五十大寿也是我给你操办的。从做衣服、订酒席、请客人,到最后付款结账,哪一件不是我给你办的?除了你抵死不肯跟老爸一起拍全家福。现在倒好,话反过来说了,成了你养着我了。行,既然你那么讨厌我在家,那明天我就搬走,不,今天就搬,现在就搬!”

  “谁要跟他拍全家福啊!”秦妈妈愤愤然道,然后一愣,“你说什么?现在就搬?你要搬去哪里?”眼看秦诺起身收拾自己的东西,秦妈妈急了,在她看来,未婚独居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于是她连忙去抢东西,说道:“听风就是雨,这就是你对你妈的态度啊?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了,你要搬去哪里?是不是外面有人了?我告诉你啊,女孩子要自尊自爱,没结婚不要随便住到人家家里去啊……”

  秦诺哭笑不得,一边喋喋不休地催促自己嫁人,一边却又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轻易和异**往,这当爹妈的,都是什么心态啊!她无奈地将东西一推,一本正经地说道:“外面没人,不过我租了一间房子。既然你不喜欢我住在家里,嫌我让你丢面子了,那我就住到外面去好了。老妈,你记住了,我不是找不到好男人,而是根本就不想找男人,不想结婚,好吗?”

  “诺诺,妈妈也告诉你,不结婚是不可能的,不然,别人的口水就能把你给淹死了。”秦妈妈一副老学究开讲的架势,对着秦诺大喊道。

  秦诺被吓到了,赶紧朝门外跑去,边跑边嚷着:“我知道,妈,你说的大道理我都知道。对了,我想起来了,昨天我们季总说了,旅游季节眼看就到了,让我再整理一下酒店今年的招牌菜。妈,我到酒店去一下啊。”秦诺说着,拉开门就往外走,直到母亲的声音终于被隔在了房门内,她才松了一口气,回头张望了一下,丝毫不敢迟疑,匆匆下了楼,走到小区门口,无奈地叹了口气。谎言只是为了摆脱母亲的唠叨,她可不想在这个难得的休息日,再去酒店加班。

  不过似乎也怪不得母亲唠叨,自己整天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分明就是在提醒她,还有一个二十八岁的没有嫁出去的女儿。不对,在她看来,那是嫁不出去的女儿,她怎么能不着急呢?再说了,母亲只是被婚姻拖累,她只是对自己的婚姻不满,而不是对整个婚姻制度不满。所以,要说服她接受自己不婚主义的想法,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那么,现在自己能做的,就只能是惹不起、躲得起了。

  这样想着,秦诺拿出手机,拨了齐晓卉的号码。两个月前,她刚刚帮齐晓卉租下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虽然房租已经很便宜了,但是对于齐晓卉来说,还是有一定压力的。反正齐晓卉带着儿子,两个房间也住不了,不如自己搬去跟她住,一来可以帮她承担一些房租;二来也免得整天出现在母亲面前,时时提醒她自己还没有结婚,让她不能安心。

  秦诺正盘算着,电话通了,她想也不想就说道:“晓卉,你在哪儿?和你商量一件事情,不许拒绝啊。”

  “我在家。”齐晓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缥缈,让人有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秦诺突然感到有些不安,不过还没等她开口,齐晓卉就幽幽问道:“秦诺,你有认识的律师吗?”

  “律师?”秦诺被问得一头雾水,“你找律师干什么?”

  “许俊平回来了。”齐晓卉竭力保持着镇定,“他要跟我离婚……你过来再说吧。”

  什么?离婚?消失三年无影无踪,不要说养家,连儿子的生活费都没有拿一分钱,现在出现就是为了离婚,这是个什么男人啊!秦诺还没有缓过神儿来,齐晓卉就挂断了电话,仔细回想一下,齐晓卉最后的话语中似乎带了哭腔。秦诺一下子就义愤填膺起来,瞬间将自己的烦恼抛到了九霄云外,站在马路边上,急不可耐地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齐晓卉的出租屋。

  齐晓卉和秦诺是在三年前认识的,认识的起因很偶然。那一次,旅游局借用海鲜楼大酒店的会议室当作导游证考试的考场,而秦诺则被指定负责这一次的场地租用业务。就这样,她认识了当时已经是三岁孩子的妈妈的齐晓卉。

  瀛洲市的旅游资源得以开发之后,来考导游证在当地做导游的年轻人不在少数,不过大多是未婚的。所以当秦诺知道齐晓卉已经当上了妈妈的时候,还是有些意外的。

  开始秦诺以为,齐晓卉是因为孩子上幼儿园了,自己在家无聊,所以来考导游证,赚些外快补贴家用。在后来的接触中,秦诺才慢慢了解到,齐晓卉去当导游,完全是迫不得已。原来,齐晓卉的丈夫许俊平在海鲜收购生意上亏了本,夫妻俩被迫卖掉了唯一的住房还债。

  还好许俊平并没有一蹶不振,他带着卖房剩下的不多的钱款,去了外地,临走时向齐晓卉发誓,一定要把失去的一切,重新赚回来。但是很多话说着容易,做起来实在是难。三年来,连过年都没有办法回家的许俊平,不要说赚回曾经的一切,甚至连自己的生活都捉襟见肘,儿子的生活费自然更是没了着落。

  齐晓卉和儿子的生活陷入了窘境,她带着儿子搬到娘家去住。为了养活自己和儿子乐乐,她只好出来找工作。因为孩子还小,所以很多工作都不适合齐晓卉,她尝试过超市收银员、酒店前台、网吧网管等岗位,但都因为孩子的缘故而无法继续。之所以看上导游这份工作,也是因为导游的工作时间相对比较自由,虽然收入仅够糊口而已。

  齐晓卉的遭遇激发了秦诺的同情心,而乐乐更是让她这个不想结婚却超级喜欢孩子的女人的母爱一发不可收。于是,一向眼高过顶、任谁也不买账的秦诺,对齐晓卉有了一见如故的感觉。秦诺不仅常常在旅游高峰期为齐晓卉预留房间和就餐包厢,还会帮她留意回头客,介绍有购物意向的游客等。

  而齐晓卉虽然比秦诺年长了两岁,可是在这个“蛮不讲理”的闺密面前,似乎从来都是只有言听计从的份儿,对她的建议和抱怨统统笑纳,从不提出任何异议。所以很多时候,秦诺不得不感慨,人和人之间的缘分真是很奇妙啊。

  两个月前,齐晓卉让秦诺帮忙找一套出租房,原因是她离婚两年的哥哥齐晓成又要结婚了,未婚妻就是齐晓卉的同事崔颖儿。对于崔颖儿,秦诺并不陌生,她清晰地记得,崔颖儿初到瀛洲市的拘谨和青涩,也不会忘记,现在的崔颖儿心机过人。

  秦诺只是想不明白,崔颖儿这个自视甚高的女孩儿,为什么会看上齐晓成这个二婚男人,甚至不介意做他女儿的后妈。在秦诺看来,齐晓卉绝对算得上是好性格、好脾气的女人,可是有一次秦诺试探地问她愿不愿意做后妈时,齐晓卉还是在思索良久之后说,这要看情况。

  由此可见后妈这个身份是多么敏感,而崔颖儿居然有决心去触碰,所以秦诺断定,要么是崔颖儿看上了齐家的财产,要么两人之间是令人艳羡的真爱。可目前的情况是,齐家除了那一幢靠近城乡结合部的老房子以外,好像也说不上还有什么财产了,难道是真爱?秦诺皱着眉头,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这个结论。

  不过崔颖儿和齐晓成在一起一年多,好像也没有什么异常。当然,不包括齐晓卉考虑家丑不可外扬的因素,有些事情没有说出来。不管是齐晓卉没说,还是根本就没事,齐晓成和崔颖儿要结婚总是事实。秦诺为自己的阴谋论感到好笑,不想就在这时,齐晓卉找到了她,希望她能帮自己租一套房子。

  “崔颖儿对我妈说,结婚不需要另外买房子,把老房子简单装修一下就行了,她不介意跟公公婆婆住在一起。”齐晓卉的矛盾,在话语中一览无余,“不过她想婚后马上就要孩子,所以家里的房间就不够了。你也知道,不管是从我妈的性格来说,还是从瀛洲市的风俗来说,我都只有为我哥让路的资格。而且我哥二婚,崔颖儿初婚,她还能主动表示不买婚房,愿意和公公婆婆住在一起,这就是烧了高香了。我若是赖在娘家不走,岂不是成全家的罪人了?”

  齐晓卉说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方面,她不得不感激崔颖儿的大方,正是她不要求另买新房,才让齐妈妈松了口气,经济压力瞬间轻了不少;另一方面,她又不得不感慨自己的坎坷,名义上有丈夫、有家庭,可是实际呢,跟单亲妈妈又有什么区别?一个人带着儿子,婆家不闻不问,娘家也不见得怎么在意她。

  瀛洲市城区虽然近几年拓展了不少,但是老城区并不算大。也就十来分钟的时间,出租车就在齐晓卉租房的绿漾小区门口停了下来。秦诺付钱下车,走进了小区。

  绿漾小区是瀛洲市老城区里最好的小区了。论地段,就在政府部门的边上,对面是城区最大的街心公园,推窗就可以享有春天的姹紫嫣红、夏天的小桥流水、秋天的满园桂香、冬天的红梅傲雪,那街心公园仿佛是小区的后花园一般。论环境,住在绿漾小区的人,不是政府大院的公务员,就是企事业单位的负责人,环境好,服务设施也到位。听说小区还有自己的电力专线,即便是台风季节,城区供电发生故障,这里也是灯火通明。

  这样的住处,能有房子出租,而且月租金只有八百元,物业费每月也只有五十元,这简直就是人间奇迹啊。所以当秦诺从副总季永年手中接过钥匙的时候,怎么也不敢相信是绿漾小区的房子,还以为季永年和她开玩笑呢。

  “季总,你没开玩笑吧?绿漾小区的业主会把房子租出去?”

  “我骗你干吗?”季永年似乎十分欣赏秦诺迷茫的表情,将身子往老板椅背上一靠,呵呵地笑道,“这租房子呢,就跟谈恋爱一样,也是需要缘分的。你觉得绿漾小区的房子不可能出租,人家房东也认为不会有能达到他要求的租客呢。”

  “房东有什么要求?”听季永年的口气不像是在开玩笑,秦诺心里就有了无限的希望。她紧紧地攥着钥匙,希望自己能帮齐晓卉租下这套房子。

  “房东声明了,首先,夫妻不要。”季永年慢条斯理地说道,“其次是未婚的情侣不要,职业不正规的不要,不会烧饭的不要,不会收拾房间、打扫卫生的不要……”

  秦诺心想,这是找租客呢,还是找结婚对象啊?不过仔细核对了一下,齐晓卉竟然完全符合房东的条件,果然是缘分。于是秦诺简单介绍了一下齐晓卉的情况,由季永年转告后,房东答应了租房,不过协议要等他回来再签,当然,租金也不用急着付。这让秦诺又不放心了,协议没签,租金没付,怎么能叫租好房子了呢?

  “那……房东什么时候回来?”

  “他说他去参加公司的培训了,大概要两三个月吧。”季永年继续欣赏着秦诺的忐忑不安,“你不用这么担心的,我实话跟你说吧,人家根本就不是为了租金才把房子出租的。是因为装修好的房子,空着容易坏,所以找个人住着,也就是看着房子的意思。你放心,房东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不会出尔反尔的,只要你介绍的情况是真的就没问题。”

  就这样,齐晓卉带着乐乐搬进了新房,当她环视着出租房的一切时,也如秦诺一般不敢相信,只能感慨自己的运气还没有差到极点,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居然还能租到性价比如此高的好房子。只是没想到,在这份好运气带来的兴奋还没有完全褪尽时,她就接到了许俊平要求离婚的电话。

  齐晓卉慢慢合上手机,目光落在了手上,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还捏着那封信,不自觉地苦笑了。当崔颖儿把信递给她的时候,她还感到好笑。这年头,还有人写信?就算家里没有电话,自己没有手机,这满大街的公用电话,不也比写信方便很多吗?

  “还内详呢。”崔颖儿把信丢给她的时候,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随即就取笑道,“姐,你回去好好内详吧,说不定还是哪个帅哥的情书哦。”

  虽然婚期在即,按理,齐晓卉应该管崔颖儿叫一声“嫂子”的,但崔颖儿说什么也不肯,说她们的姐妹关系,不要因为结婚而发生任何变化。事实上只有齐晓卉自己明白,这一层关系,早就因为婚姻而变得面目全非了。

  尤其是搬离娘家的那天,崔颖儿那一句着三不着两的话,更是让她啼笑皆非:“姐,其实你不用走的,我们马上要装修了,顺便把楼下的客厅改装一下给你跟乐乐住,不也一样吗?反正你在外面租房也要付房租的,那还不如住在这里,你就当是在这里租房住好了。”

  难不成她说结婚后马上要孩子,房间不够用了是假话,事实上是嫌自己白住在娘家不给房租了?齐晓卉有些发蒙,但有一点她还是明白的,如果她顺着崔颖儿的意思留下来,那就不单单是打了崔颖儿的脸,连母亲的脸面也一概没了。

  这样的口头人情,真是让齐晓卉看不懂了。或者秦诺说得对,既然不是一路人,那么住在一起反而麻烦。共事都快三年了,她还不知道崔颖儿那明里一套、暗里一套的把戏吗?只不过是碍着母亲的面子,不好计较罢了。

  齐晓卉牵了牵嘴角,在崔颖儿的挤眉弄眼中,顺手把信塞进了包包里,然后去菜市场买菜,回到出租房淘米、洗菜,顺便将早上晾晒在阳台上的衣服收进来,然后准备烧饭。

  如果不是许俊平的电话,也许她就把那封信给忘了,或者一直要等到旅游季节结束,她整理自己包包的时候才能再次发现它吧。可是许俊平的电话让她在发呆四五分钟之后,突然感觉这封信跟电话应该有着某种联系,于是飞快地拿了出来。

  女人的直觉果然很准啊。她没有猜错,这封信确实和离婚有关系,崔颖儿也没有猜错,这确实就是一封情书,而且是帅哥的情书——许俊平应该算得上是帅哥吧。可惜,这是他写给一个名叫“霞”的女人的情书。

  齐晓卉挂了秦诺的电话之后,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打开那封情书再看一遍,觉得非常可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齐晓卉,她这才回过神儿来,打开房门,一看是秦诺。从时间上推算,她估计秦诺挂了电话就过来了。

  “怎么回事?”秦诺人还没进屋,就先问道。

  “给你看这个。”齐晓卉没有回答秦诺的问题,而是将手中的情书递给了她。

  秦诺疑惑地接过信纸,一边问道“什么啊”,一边看了起来。

  虽然只是浏览,但那信里的每一句话,都已经清晰地印在了齐晓卉的脑海里。齐晓卉看着秦诺打开了信,似乎也随着她重新看了一遍。

  “写下这封信,是想给你一个承诺。”结婚证算是承诺吗?

  “因为,你让我重新相信爱情、相信婚姻了。”这么说,还是自己让他对爱情、对婚姻失望了?

  “只有你最懂我的心。”是的,自己只了解他的胃,每天费尽心思地想着怎么烧几个他喜欢的菜,看着他大快朵颐,那是自己最开心的时候。

  “让我留在你的身边,直到永远。”这话听起来,好像自己倒成小三了。

  “你是我永远的老婆。”那么,我是什么?这是不是坐实自己小三的地位了?

  泪水没有意识地顺着齐晓卉的脸颊滑落,秦诺扬着信纸问道:“哪里来的?”

  “崔颖儿给我的,可能是许俊平把信寄到了我的娘家。”齐晓卉走到桌边,伸手取了一张纸巾,想把泪水混合着失落一起拭去。可是纸巾很快就湿透了,泪水却固执地留在脸上。

  秦诺皱起了眉头:“许俊平人还没到,信先到了?”

  “我想……”齐晓卉把脸藏在纸巾里,声音倒是异常清晰,“他大概是怕我不肯离婚,所以先把这封信寄给我,好让我死心,离婚就可以顺利一些了。”

  “切!”秦诺不屑一顾,“离婚离得顺利与否,那要看许俊平的态度,就凭这么一封信,他说离就离了?不管怎么说,这三年的行踪要交代清楚吧,乐乐的抚养权问题要解决吧?还有,房子卖掉给他还了债,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算账?七年的婚姻,现在只有账可以算了吗?那她付出的真心呢,儿子乐乐每天的期盼呢?还有……那曾经温馨相伴的每一个清晨和夜晚呢?

  “喂,你说话啊!”秦诺看着一声不响的齐晓卉,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无名火,狠命推了她一把,骂道,“怎么?你还舍不得啊?你要是舍不得当初就该去找他,就该他去哪儿你也去哪儿啊,守在家里干什么?三年没回家,别说他寄回来的是写给别人的情书,就算是写给你的情书,你能相信他在外面没花头?还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我说你是不是有受虐倾向啊?都说一孕傻三年,可是乐乐都已经六岁了,你的傻劲儿也该过了吧?怎么就是想不明白呢?”

  一孕傻三年?对了,为什么信中没有只言片语提到乐乐?难道说……

  “喂,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

  秦诺恨铁不成钢地推了齐晓卉一下,齐晓卉突然也发了火,冲着秦诺嚷道:“你说得倒容易,出去找他?我怎么出去?他走的时候,乐乐才三岁,你是要我放着乐乐不管,还是带着乐乐出门?再说了,他带走了家里所有的钱,他隔三岔五打来的电话都是在不同的地方,说外面不好混,钱不好赚,让我不要逼他,我能怎么办?”

  “怎么办?什么怎么办?知道还要养儿子,你把钱都给了他,害得乐乐跟你受苦,你还有理了?”秦诺也火了,把信往齐晓卉身上一扔,还想继续骂,但看到齐晓卉泪如泉涌,只好换个话题,“就我妈那个老古董,还天天催着我嫁人,像许俊平这种男人是值得托付终身的吗?”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合法拥有一个孩子。对了,乐乐已经六岁了,你打算怎么跟他解释清楚这件事?”

  齐晓卉默默地擦着眼泪,许久才说道:“解释什么?我又不想离婚。”

  “什么?”秦诺一下子跳了起来,“齐晓卉,你吃错药啦!许俊平都管别人叫老婆了,你还死缠着不放干什么?怕没人要啊?我告诉你,只要你齐晓卉松个口,喜欢你的男人能从你家排到市政府门口,你信不信?”

  秦诺说着,用手指着门口。齐晓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瞄了一眼,突然平静下来,若无其事地说道:“那么这些男人里,谁是乐乐的爸爸呢?”

  秦诺愣住了,齐晓卉就是这样一个认死理的人。当初卖掉房子,许俊平离家出走,许母借口睡眠不好,拒绝收留齐晓卉母子。当时秦诺听她说起这些事的时候,就感觉不妙,劝她不要顾忌太多,尽量住到婆家去,这样对自己和孩子都有一个保障。

  无奈齐晓卉坚信许母不会骗自己,不想因为自己家的难处而影响了婆婆的正常生活,因此一直住在娘家,没有去打扰许家父母。而让秦诺不能理解的是,齐晓成的前妻——一向认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吴雪飞,对于已婚的小姑回娘家住,竟是毫无怨言。

  当年的秦诺劝不醒齐晓卉,那么如今的秦诺也只能对齐晓卉的想法无言以对了。她捡起信纸问道:“那你打算怎么留住许俊平?要知道,现在是他对你了如指掌,你对他一无所知,要留住他,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吧?”

  “所以……”齐晓卉咬了咬牙,问道,“你有认识的律师吗?我想请教一下。”

  “请教什么?”秦诺嗤之以鼻,“律师只管离婚,你不想离婚,找什么律师?跟你说清楚了,约谈律师是要钱的,我才不干这种花钱买罪受的蠢事呢。”

  齐晓卉沉默了,良久才说道:“好吧,那就等下午跟许俊平见了面再说吧。”

  “要我陪你去吗?”看着齐晓卉失魂落魄的样子,秦诺突然又不忍心起来了,“你要是真的不想离婚,我会帮你说话的。”

  “没事谁想离婚啊?乐乐都六岁了。”齐晓卉落寞地说道。

  “那……还是我陪你去吧,我怕你见了他连话都说不清楚了。”秦诺毅然下了决心。

  “你干什么去?”齐晓卉自嘲地笑了一下,“你还真当是国共谈判啊?”

  “切!”秦诺不屑地一撇嘴,却也想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来。对许俊平来说,她就是一个陌生人,说话确实没有任何分量。秦诺想到自己还要躲着老妈,于是告诉齐晓卉自己要去酒店。

  齐晓卉和许俊平约好了下午一点见面,因为太晚会影响她去接乐乐。地点倒让齐晓卉很是为难了一阵子,因为她害怕自己会失态,所以不想去任何一个公众场合。娘家当然也不能去,她还不想让家人知道这件事情;许俊平的父母家,她更不想去,许母那永远高高在上的鄙视的目光,从自己和许俊平的婚事提上日程开始,就是她难以摆脱的噩梦。恐怕她不想带着儿子去婆家住,这才是主要原因吧。

  至于现在这个出租屋,一来,最后残存的一丝自尊,让齐晓卉不想被许俊平知道自己已经搬离了娘家;二来,这个神秘的房东,也使得齐晓卉担心夫妻之间万一在这里起了争执,会让房东找到收回房子的借口。

  因此考虑再三,两人终于达成一致,去吴雪飞的枫露茶室。下午一点基本没人,如果有什么意外的话,吴雪飞那里,总比其他地方好一些。

  吴雪飞是两年前跟齐晓成离的婚,说起来,她们姑嫂两个也算是同病相怜。齐晓成跟许俊平合作做生意,亏了本,两家的债务差不多,房子也是一起卖掉的。只不过齐晓卉卖房子的钱还了债以后,都被许俊平拿走了,说是去做生意,然后一去不复返。而齐晓成剩余的钱,则被吴雪飞抢先一步抓在了手里,开了个小茶室,赚些辛苦钱。

  吴雪飞也算是给面子,接到齐晓卉的电话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还放弃了午休,匆匆跑来给她开门。和秦诺一样,吴雪飞也有些不放心,一边试探着问齐晓卉,要不要自己留下来给她壮壮胆,一边指着窗户下的一排瓷坛子说道:“喜欢吃什么零食,自己拿。东西都装在瓷坛子里,碟子在下面的抽屉里,这是你走了以后添置的。”

  吴雪飞的茶室刚开张时,她跟齐晓成还没有离婚,因此齐晓卉跟齐母也一起过来帮过忙。说来也奇怪,别人离婚了,都对原来的婆家避而远之,这个吴雪飞却反其道而行,不仅对齐父齐母还是开口闭口地叫爸妈,而且有什么事情也会告诉他们,甚至茶室需要一个清洁阿姨,她也请了齐母来做,说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齐晓卉想不通吴雪飞的为人,吴雪飞也想不通齐晓卉的行事方式,因此泡了杯茶给她,便不解地说道:“依我啊,不要说一走三年销声匿迹的,就是他三个月不给我来一个电话,我也得考虑离了。真是不懂你,晓卉,你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一个女人,青春年华本来就不长,有几个三年可以让你这么白白浪费掉的?你看你,这么些年,大好的光阴就过去了,又找不回来的,何必这样委屈自己呢?”

  吴雪飞离婚的时候,齐晓卉是有些看不起她的,虽然她也承认,齐晓成的嗜赌才是他们夫妻关系出现裂痕的起因。可是吴雪飞作为一个女人,被自己的老公捉奸在床,恐怕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吧。没想到齐晓成舍不得提出离婚,还是吴雪飞提出的离婚,临走还丢了一句话给齐晓成:“真是男人的话,离婚是挽回不了面子的,能让女人离不开你,那才叫本事!”这句话让齐晓成足足颓废了半年多,一直到齐晓卉带着崔颖儿回家蹭饭吃,跟齐晓成一见对眼,两见生情,这才算是振作了起来,开始鼓捣着在景区摆了个烧烤摊子,生意马马虎虎。

  齐晓卉微微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接过茶杯吹了几口。
【作者提示】点此追书方便下次阅读!
上一章
下一章

背景色
直播间
下载APP整本图书免费读 海量图书任你选,快来下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