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女士,您这边请。”
民警回头看见门口单薄身影,眼神中含着些许不屑。
想来是刚入行,喜怒还未能藏得深。
“现在本案是调解阶段,受害人温女士,请问您是否接受调解?”
沈弥知道如果温如玉坚决拒绝调解,等待周勇的只能是法律的制裁。
为了保险金,她必须和温如玉达成和解。
温如玉伸出纤纤玉指轻轻划过脸颊,眼神仓皇躲闪,眸底得意恰好落入沈弥眼中。
就算全世界都知道自己是清白的,凭温如玉在贺知淮面前微微拧眉,自己就算万死也难讨美人欢心。
她浑身僵直,纤细玉颈瓷白雪肌薄得丝丝血管都看得一清二楚,咽喉滚动,等待温如玉回答。
“我想听听沈小姐的意思。”
好似莲花一般温润声线在略显狭小室内漾开。
连刚才冷冰冰民警眼神也柔和些许,“调解是最后的机会,还请沈女士好好把握。”
善意提醒无形中给了沈弥莫大压力,耳边不断响起姜慧张牙舞爪声音,和记忆中有些模糊的父亲的笑脸堆叠在一起。
她甚至有些分不清哪是现实哪是幻想。
唇瓣翕动,她只感觉声音好似不是自己的一般。
“只要温小姐愿意和解,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包括她的尊严和骄傲。
这一瞬间,她如同浑身赤裸站在温如玉面前接受她的审判无异,心底染上一抹焦灼,不知道温如玉会让她如何难堪。
“不得不说,沈小姐的态度还是不错的。”
一句话,好像亲手将她护在隐私部位的手狠狠掰开。
她知道,温如玉的意思是自己的身子压得还不够低。
薄如蝉翼娇唇红得快要滴血,纤长睫毛随着主人一同垂下,掩住眼底思绪。
算是最后一层遮羞布。
“我代替周勇向您道歉。”
她的头快要埋进胸脯,不需抬头也猜得到温如玉此刻脸上一定花团锦簇。
“阿淮本来怕我一个人应付不来,要陪我来,我好说歹说才劝住。”
头顶传来的轻笑声,并没有让逼仄空间气氛有所好转。
温如玉突然提到那个名字,沈弥只觉屈辱感更深。
桌子下面的双手紧紧抓住裤子柔软布料,心中沉重如同堵了千斤重铅块。
“你也是女人,知道这样的事情伤害有多大。”
这话让沈弥如芒在背,她遭遇同样事情的时候,只得到姜慧指责,如今却要代替始作俑者承认莫须有罪名。
奈何为了父亲留在世上最后的东西,她只能豁出自己所有。
倏地抬起头,沈弥眼里满是决绝,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一股脑托出。
“这件事是我们做错了,给温小姐造成极大伤害,很抱歉,希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们一般计较。”
话音刚落,她整个人像是灵魂出窍一般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再也腾不出一丝力气。
温如玉如同大获全胜的将军,下意识掀起唇角,抬眸睨着沈弥落花流水模样,整个人无限慵懒。
还以为沈弥会是什么厉害角色,原来不过如此。
“我也不想难为你。”
顺着沈弥给的台阶,温如玉优雅接下。
一旁民警更是觉得她善解人意,明明是受害者却格外通情达理,眼神中褒奖意思实在明显。
“精神损失费、医药费和误工费我也不一样一样跟你算,一共给我二十万,我不再追究,你态度好,我也爽快。”
话里好似给了沈弥天大的赦免,殊不知二十万对于她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
“沈小姐,怎么不说话?是嫌我要得多了?”
话锋一转,语气带上几分委屈。
民警也看不下去,站出来维护正义,“如果无法达成和解,按照相关法律法规,嫌疑人最高判处十年有期徒刑。”
冰冷机械言辞似是一把利刃,狠狠刺进沈弥本就已经千疮百孔的心。
如果拿不出这二十万,她刚才所有的退让都功亏一篑。
命运如同齿轮,环环相扣,步步紧逼,让她丝毫没有喘息的机会。
从自己父亲去世那一刻开始,她早已别无选择。
“好。”
伸出舌头轻轻舐着干涩嘴唇,她咬牙应下。
那边民警迅速递上调解书,二人一人一份。
看着手边的笔,沈弥拿起,再次开口。
“三天之内,我把钱凑够给你。”
温如玉小脸微皱。
可能是刚才沈弥姿态放得足够低,她也没再为难,潇洒签下大名,还给民警时又换上一副惹人怜爱表情。
沈弥手指有些僵硬,笔尖划在单薄纸张轻微阻尼感却让她感觉下笔格外艰难。
好似过去一个世纪一般煎熬,她总算将签好名字的调解书放在桌子上。
民警们围着温如玉这个完美受害者做心理疏导,她这个嫌疑人也只能默默离开。
从警局出来,刺眼阳光让她下意识别过脸。
她伸出手遮在头顶,好一会儿才慢慢适应。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估计是经纪人发现她离开兴师问罪。
看着手机屏幕慢慢熄灭,铃声响起又消失,再次响起又消失。
多次反复之后,一连串短信提示音接进来。
她点开未读短信,发现满满是经纪人的谩骂。
单手熄灭屏幕,沈弥捏紧手机,双手紧紧抱住自己。
明明阳光热辣耀眼,她却感觉浑身满是阴寒。
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说出目的地之后,沈弥瞬间蜷缩成一团,不住颤抖。
司机通过后视镜看见如此貌美女子,举动却如此怪异,还以为是染上什么不该碰的,眼里流露出男人最本能的欣赏,鼻腔却满是贬低。
车子停在巷子口,司机面露难色。
“美女,你这实在是有些旧,车子进不去。”
“就停在这儿把。”
她开口嗓音哑得怕人,拿出车费后,司机一脚油门像是躲开什么不赶紧的东西似的,一溜儿烟没了踪影。
沈弥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家,有意识的时候,松软被子将自己包裹成一团,她才勉强感觉不到冰冷。
这一天下来,身体上的疼痛和心理上的折磨,她已经达到边缘,沉重眼皮落下,总算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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