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车祸后，我和相爱十年的男友接到系统任务。
只要我们共同成就一场盛世王朝，就能重生回到现实世界。
系统要我每日心甘情愿承受剜心之痛，来助萧然登上帝位。
为了尽早回去，我答应了。
可后来萧然却失忆了。
我的孩子喝下皇后的洗脚水，名曰赐福，实则掺毒，最终哀嚎三日而死。
另一个孩子，被萧然一手提拔的权臣，当着我的面，亵玩致死。
而我，被剃了半边头发，双腿也被热油烫成了烂泥。
最后被丢入蛇窟自生自灭。
我终于死心，宣布放弃任务。
这次，系统和萧然都慌了。
一
我和萧然接受系统任务第五年，他已是太子，帝位也近在咫尺。
一个月前他奉旨平定边境叛乱。
我身为他的太子妃，依旧陪他一同出征。
他的心腹柳承的女儿，柳嫣也跟着来了。
当时我太自信，根本不在意萧然身边有别的女人。
为了帮助萧然早日平定战局，也为了边关百姓安稳。
我深夜潜入敌营，刺杀了对萧然威胁最大的敌军将领。
就在刺杀途中，我的剜心之痛又发作了。
我一边咒骂该死的系统，一边迅速完成了此次刺杀。
回到营地后，我本想第一时间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萧然。
却看到他正与柳焉并肩而立，共赏花灯。
萧然脸上带着笑，替柳焉整理着头发。
还哼起了只对我唱的歌谣。
五年前我刚来到这里，每日都心惊胆战，难以入眠。
萧然总会轻轻哼唱这首曲子哄我。
那时他说：“宝宝，别怕，我一定想办法带你回家。”
如今，只属于我的歌谣，他唱给了柳嫣听。
在我愣神时，柳嫣忽然转头看向我。
“呀！太子妃这是从哪里来啊？弄得如此狼狈？”
萧然顿时脸色一冷。
“清儿，深夜外出，意欲何为？”
“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可是太子妃。”
他的话，像是我去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我双手扶住树干，强撑着让自己站直说话。
“我是太子妃，当然去做了我该做的事，而不是大半夜的赏花灯。”
“我刚刚把对方的将领杀了，带回了敌军的防御图。”
“你说的最难对付的人，现在死了。”
今晚的行动，为了不闹出太大的动静，我选择自己一个人去，为此硬生生挨了一刀。
我一手捂着腹部的伤口，将血淋淋的防御图递给萧然。
可还没等他伸手接过，柳焉却先开了口。
“太子殿下，云清姐姐深夜才归，衣衫不整，还带着伤，莫不是……与敌军有所勾结？”
萧然的脸色瞬间又冷了一个度。
还没等我出口解释，萧然就对着一旁的侍卫挥了挥手。
“将太子妃带入柴房，严加看管！”
我绝望地看着他，没有挣扎的任人拖走。
这段时间，我可以感觉到，萧然逐渐忘记了我们的感情。
他忘了是谁陪他从布衣走到锦袍。
萧然好像真的成了这个朝代的帝王后裔。
不再是我相恋十余年的爱人。
二
柴房里潮湿阴冷，地上都是腐草与老鼠屎。
我蜷缩在角落里，因为伤口一直没处理，发起了高烧，意识也变得模糊。
我本以为，萧然就算对我的感情不再如从前。
也不会因为一个外人几句话，就惩罚我太久。
可我低估了男人的狠心，也高估了所谓的爱情。
三日后，我没有等来萧然。
却等来了柳嫣。
她手上提着那日和萧然一起赏的花灯。
“太子妃一个人反省，怕是很孤单吧！我送些朋友来陪你。”
我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看到几只黑色的毒蝎，正顺着墙壁爬向我。
我想躲，可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
很快，它们便咬在我早已化脓的伤口上。
剧烈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剜心之痛也跟着一起落下。
我疼的浑身抽搐，却死死的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
就在我已经快要疼晕过去的时候，柴房的门再次被打开了。
萧然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从头到脚的扫过我，眼神冷漠，仿佛在看一堆烂肉。
看着我浑身上下血迹斑斑，身上还有毒蝎在爬动。
他却毫无表情的开口。
“云清，我们在一起十五年，可就算我再爱你，也受不了你的背叛。”
我趴在地上，伤口一阵阵抽痛，可怎么也抵不过此时此刻的心痛。
我盯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苦笑。
“萧然，拿着我拼死换来的证据打胜仗，转头却栽赃我的人，是你。”
“背叛的人，从来不是我。”
“是你。”
他的身影僵了一瞬，却没有回头，径直踏着夜色离开了。
三
萧然很快大获全胜。
班师回朝时，我也一同被押回宫中。
我腹部的刀伤本就还没愈合，剜心之痛也一日不落地如期而至。
可这一路上却没有任何人来看过我。
回宫第一天，柳嫣就进了御书房，向皇帝告状，说我夜半私通敌方，背叛太子。
皇帝震怒，下令当众剃去我半边头发，在宫门口跪上三天三夜，以儆效尤。
剃发时，柳嫣捻着手帕站在一旁笑。
“云清，你如今这个丑样子，还想当太子妃当皇后？不如直接削发为尼得了。”
“跟我争，你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我抬头啐了她一口，面露冷笑。
“柳嫣，你爹靠着叩头折节，卖尽脸面，才攀上今日之位。”
“你呢？不过是继承了他的贱骨头，靠着谄媚取宠，才得来现在的这点所谓的宠幸，你在骄傲什么？”
柳嫣的笑容僵在脸上，气急败坏的狠狠打了我几个耳光。
接着我像破布娃娃一样，被拖到了宫门口。
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闻讯赶来的百姓。
他们对着我指指点点，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鄙夷和厌恶。
不知道是谁先扔了一个烂菜叶在我身上。
紧接着臭鸡蛋、垃圾、泔水，如同雨点一样砸向我。
我跪在地上狼狈地躲闪着。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萧然。
他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崭新的铠甲，怀里抱着柳嫣，意气风发地出现在人群尽头。
他们一起享受着百姓的簇拥和赞美。
我脑中浮现起当初他不受宠，哪怕身份是皇子，也得在边境一步步从小兵打拼的时候。
那年我们为了获得上头的赏识，去雪山采百年才结一次果的草药。
可是大雪封山，我冻得瑟瑟发抖，他把我抱住自嘲的说。
“我要是多长两只手就好了，那样就可以把你包的严严实实。”
我当时笑着回他：“就算你多长手，都只能抱我一个人。”
他亲了亲我，用力的点了点头。
“我只抱我的宝贝，我的宝贝就只有你一个。”
现在那个说只抱我的人，近在眼前，却抱着别人，看着我被万人踩踏，无动于衷。
混乱中，我腰间那块萧然送给我的玉佩，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这是我们刚来到这个世界，我第一个生辰，他亲手雕刻送给我的。
他说希望我永远平安喜乐。
我看着摔碎的玉佩，终究还是哭了出来。
我哭自己愚蠢的付出一切，却落得如此下场。
就在这时，突然间人群变得骚动，一个黑影冲向萧然。
“萧然，小心！”
几乎是本能，我奋力挣脱了官兵的束缚，朝他扑了过去。
然而也是同一时间，萧然一把将柳嫣拉到身后，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刺客。
保护的姿势是那么自然。
我僵在了原地，刺客的匕首擦过我的肩膀，可我却感觉不到疼。
刺客很快就被周围的侍卫制服。
而我再次被重新按回地上，周围的百姓人仍就对着我叫骂。
萧然轻轻拍了拍柳嫣的头，柔声安慰着她。
从头到尾没有看一眼，被按在地上的我。
四
经过这些事，我变得不再期待，沉默寡言。
只想等着盛世来临，赶紧结束任务，回到现实世界。
终于年末那天，风雪大作，老皇帝驾崩，萧然登基。
可系统却冷冷宣布。
“为确保盛世降临，萧然将彻底失去记忆。”
“关于你们的所有回忆，都将被替换成柳嫣。他也将忘记系统的存在，植入全新的虚假记忆。”
我怔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这系统也太喜欢虐女了吧！
而且一开始说好的萧然登基之后，我的剜心之痛就会消失。
可是从这几日来看，却并没有。
而且，从头到尾，萧然都没有受到过任何系统的惩罚。
他只用享受着我的付出而带来的成功。
这个系统的任务，好像从头到尾都在针对我？
从这一刻起，我生出浓烈的怀疑。
系统，未必是我的救命恩人。
也许它从一开始，就是针对我一个人的刽子手。
几日后，我参加萧然登上帝位的庆功宴。
我看着他意气风发地坐在高台上，身侧是娇艳动人的柳嫣。
我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皇后，却坐在宴席的末端。
桌上摆满了珍馐美味，一道熟悉的菜肴端了上来。
那是我最爱吃的糖醋鱼。
过去这十几年里，萧然亲手做过无数遍给我吃。
我看到萧然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笑着感叹。
“这是爱妃最爱吃的，谁安排的这道菜，重重有赏！”
“明日朕亲自下厨，再做一次给你吃。”
柳嫣娇羞地凑上去亲了他。
众人夸他们情比金坚，又附带着说我这个皇后是如何的碍眼。
柳嫣察觉我投过去的目光，笑着对我举了举杯。
我毫不在意的笑了笑。
萧然没了与我的记忆，嘴巴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接着，台上的萧然给柳嫣布菜。
“边境那个集市，嫣儿还记得吗？你和朕躲雨躲了一夜，差点就被敌军抓了。”
柳嫣一愣，表情茫然：“啊？”
显然对这个地方一无所知。
我低头喝了一口面前摆的果酒，回忆起了那个小镇。
是我和他当初在边境执行任务时，为了躲避追兵，停留过几日的地方。
萧然还在那里放过河灯，许下过要和我永远相爱的誓言。
而现如今别说永远相爱，他已经彻底忘了我。
也把曾许诺给我的誓言，拱手送给了别人。
萧然和系统，都在急着把我抹去，用柳嫣去填补本属于我的记忆。
好像只要我失去一切，那个所谓的盛世才会到来。
五
没过多久，便是柳嫣的生辰。
萧然下令大赦四方为爱人祈福，宫中张灯结彩，大摆宴席。
他甚至当着众人的面，送给柳嫣一柄自己亲自制作的木梳。
梳柄上刻着“一梳到白头”。
那曾是他亲口答应，给我今年的生辰礼物。
如今却送到了另一个女人的手中。
宴会结束后，柳嫣特意来到了我宫里。
她手里拿着那把梳子，笑得得意。
“皇后，你看，陛下送我的生辰礼物，他亲手刻的呢！”
“陛下说要与我一梳到白头，好不好看？”
也不等我回答，她径直坐上主位，那个只有皇后能坐的位置。
萧然登基后的第一道圣旨，就是免除了柳嫣的一切规矩。
她见到我，不必行礼，甚至我在宫中碰上她，还得避开让柳嫣先行。
柳嫣坐在首位，一边梳头发，一边慢条斯理开口。
“陛下大义，忍着恶心也没有违背自己曾经的诺言，可把你封为皇后有什么用呢？”
“有些人还不是如同一件摆设，只能孤独的老死宫中。”
我看着那把梳子，终于忍不住闯入御书房去质问萧然。
这个人能记得糖醋鲤鱼，记得边境小镇，记得要亲手做梳子。
为什么偏偏却忘记了我？
萧然正在看奏折，见我进来皱了皱眉。
对我的嫌恶写在了脸上。
我懒得管他有没有失忆，我只知道再这么下去，我等不到盛世到来就得疯。
“你为什么要把那把梳子给她？”
我的声音已经被气的发抖。
“那是你说要送给我的！你…”
还没等我说完，萧然就冷冷的打断我。
“够了！你胡说八道什么？”
“皇后，别再无理取闹，我们何时有过感情？”
我愣在原地。
良久，轻轻笑了。
“是啊！”
“在你心里，我们何曾有过感情？”
“只有我，一厢情愿地用命去拼。”
“你现在的地位是我拿命换来的！你却送她一梳白头！”
“萧然！你看着满朝文武歌功颂德时，可别忘了是踩着的是我的血！是我的命！”
话音刚落下，萧然就把桌上的砚台扔在了我头上。
我的头瞬间开始冒血，但抵不过心口的疼。
可这一次，我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了，转身走出了御书房。
从此刻起，我不会再对萧然有任何期待。
六
那晚，我一身墨被罚跪在御花园反省了一晚上。
第二天，整个宫中都知道皇后又惹了陛下不快。
那之后，每日来请安的嫔妃都没有了，我像个死人一般，住在这个皇宫里。
我本想着就这样吧，熬过去就好了。
可没过几日，柳嫣的父亲向萧然进言，指责我心术不正，甚至意图谋反，自己想当女帝。
这些罪名简直荒谬至极。
但萧然却查都不查，仅凭对柳嫣和柳家的信任，就直接下了圣旨。
我被废黜了皇后的位份，贬为贵人。
而柳嫣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新的皇后。
她身披凤袍，和萧然一起接受众臣朝拜。
我站在空荡荡的宫殿，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再熬下去，我熬不回现实，只会熬成一具尸体。
系统不会救我，萧然不会记得我。
就在我还没想好该如何反击时，命运又重重的朝我打了一巴掌。
相熟的太医告诉我，我怀孕了。
这是萧然还没有彻底失忆前，我们一夜温存播下的种子。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留下。
我抚着小腹想着，从今以后我不是一个人了。
我小心翼翼的护着自己，如履薄冰的生活着。
每天吃着为数不多馊了的饭菜。
可能柳嫣也觉得，捉弄我这个不知反抗的废人毫无意思。
所以慢慢也对我不再搭理。
萧然更是完全忘了我的存在。
半年后我的孩子降生了。
我给他取名叫做念安。
看着孩子的那一刻，我竟一度天真地相信，苦尽甘来。
后来我才明白，只要你一开始选择隐忍吃苦，那这辈子就有吃不完的苦。
柳嫣很快得知了我生下孩子的事情。
据说气的把整个宫殿都给砸了。
没过多久，她就派人送来了一碗汤药。
送药的嬷嬷趾高气扬地说：“皇后娘娘慈悲，特意赏赐小皇子一碗福汤，喝了能保佑小皇子平安长大。”
我看着那碗散发着异味的汤药，明白这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的念安还那么小，我怎么能让他喝这个？
“贵人还不快谢恩？这可是皇后娘娘的一番心意。”
我跪在地上，低声地哀求。
“嬷嬷，求求您，放过我的孩子吧！”
“我替孩子喝，别折磨我的孩子……”
嬷嬷脸色一沉，厉声道：“放肆！皇后娘娘赏赐的东西，岂容你拒绝？”
“这可是皇后娘娘玉足洗过的赐福汤！”
几个侍女上前，强行掰开念安的嘴，将那碗东西灌了下去。
刚一入口，念安的小脸就皱了起来，哭闹不止。
等一行人走后，不到半个时辰，念安的皮肤开始出现红疹，很快就变得溃烂。
我一遍一遍的大声呼救，可是这个偏远的宫殿里，只住着被废了的皇后。
“念安，别怕，娘亲在这里。”
我一遍遍地安抚着怀里的孩子。
可最终，念安还是在挣扎了三日后，小小的身体逐渐变得冰冷僵硬。
我抱着他冰冷的尸体，泪水模糊了双眼，剜心之痛疼得我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一盆冷水泼醒的。
我看着萧然和柳嫣，手牵手的站在我面前。
七
柳嫣依偎在萧然身边，柔声细语地说话。
“陛下，姐姐刚刚睡梦中都疯疯癫癫的，说不定……还真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才这样。”
萧然听完后冷冷地斥责我。
“云清，朕允许你怀孕了吗？”
“你一个被废的皇后，竟然敢私自怀龙胎？何况，朕何时宠幸过你？”
我趴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吼。
“那是你的孩子……你忘了，念安是你……”
话未说完，柳嫣已抢先出声。
“姐姐，陛下这半年来都日日宿在我宫中。”
“你何来的孩子？怕不是与他人苟合生下的，又怕败露，才杀了自己的孩子！”
我还想要辩解，可萧然根本不给我任何机会。
“传朕旨意，将这下贱的毒妇打入冷宫，不得再见朝阳一步！”
说完就搂着柳嫣离开了我的视线。
当晚，柳嫣又派人送来了一包东西。
我打开时，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里面竟然是念安死前穿过的，早已干涸发硬的小衣服。
我抱着那件衣服瘫坐在地，眼泪早就已经流干了。
眼前慢慢出现了幻象。
念安浑身是血，小小的身体在血泊中艰难地爬向我，一遍遍哭喊着：“娘亲……”
我疯了一般扑向冷宫的墙壁，用指甲一下又一下地刻着“念安”两个字。
我的手指很快就变得血肉模糊。
我的头发也在一夜之间白了一半。
其实我在冷宫中的日子，跟被贬为贵人时，没有什么两样。
都是无人问津，过得不如狗。
但是最近，我的剜心之痛比以往要好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萧然再次踏入冷宫。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还装疯吗？”
我不想和这个人渣说一句话。
他忽然冲上前来伸手扯我的头发，力气大得像是要把我头皮撕下来。
“哑了？不是很会哭，很会喊朕的名字？”
我用力把他推开，死死盯着他，咬牙喊。
“念安死了！萧然！你个畜生！”
“你把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害死了！我恨你！”
“萧然，你根本不配为人父，不配为人！”
无论我怎么挣扎，他却完全不为所动。
下一秒，萧然猛地撕开了我的衣裙。
“恨朕？你有什么资格？”
“你一个靠算计爬上皇后宝座的贱人，也配谈恨？”
“那孩子，是谁的野种还不一定。”
“你不守妇道，秽乱后宫，朕没有赐你一死，都算是仁慈了！”
我拼命挣扎，嘴角流出了血。
“那真是你的孩子！他叫念安，是我们……”
“闭嘴！”
他一巴掌甩在我脸上。
“不要再想蛊惑朕！何况你就算恨，也得服侍朕，这个天下都是朕的！”
那夜，萧然再次要了我。
我不懂，为什么他如愿跟柳嫣在一起，还来找我这个被他扔在冷宫的垃圾。
我反抗不了，只能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任由他发泄着怒火。
我知道，无论他会不会恢复记忆，自己都不会再爱这个人了。
很奇怪，这一次剜心之痛没有落下。
我猛然想起来，曾经答应系统每日承受痛苦的前提是，心甘情愿。
八
那晚之后，萧然再未踏入冷宫半步。
他临走前忽然回头，神情复杂地看着我。
“你安分的呆在这里，不要再闹出什么动静。”
“等嫣儿消气，朕把你接出去。”
“朕感觉的到，你曾经不是这样的人，我们之间，曾经是不是……有感情？”
我忍着浑身的痛和恶心，抬起头，笑了。
“皇上糊涂了吗？”
“你我云泥之别，是你还做小兵时，在万人面前说我救你一命，许诺会娶我罢了。”
“现在的皇后柳嫣，才是与你相知相爱的人啊！”
他听我说完，嘲讽的笑了笑。
“也是，你这种不知廉耻心思狠毒的女人，朕怎会高看一眼？”
我垂眸，嘴角缓缓勾起。
低声说道：“放心，很快，你会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狠毒。”
这一次，所有过往的感情都彻底碎成渣。
我终于找到了这个世界的漏洞。
每天一定要承受的痛苦，原来只要我彻底不爱萧然，就可以解除。
这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可太简单了。
接下来的每一日，我都在故作痛苦，我知道系统一定在盯着我。
要赢，得先学会伪装。
可不久之后，我竟又怀孕了。
我本不想让她来到这个世界上，毕竟我现在连自己都护不住。
可我连买堕胎药的银子都没有。
而且无论我怎么折腾自己，这个孩子都顽强的在我的身体里存活了下来。
就这样十月怀胎，寒冬之夜，我在冷宫的角落，自己亲手接生，将云溪带来了这个世界。
她很乖，小小的眼睛很像念安。
这次我暗自发誓，一定要好好保护她，绝不让念安的悲剧重演。
正在我以为冷宫虽然残破，却是我和孩子的庇护所时。
噩梦再一次来临了。
云溪三岁那年，正学会叫阿娘的时候。
柳嫣的弟弟柳昊，喝得烂醉闯入了冷宫。
他看着我怀里的云溪，脸上露出了令人作呕的笑容。
我拼命地护着孩子，跪在地上给面前的人磕了一次又一次的头。
“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她还那么小……”
下一秒，他夺走云溪，毫无人性地将她衣裙撕的稀碎。
我被他带来的太监死死按住。
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畜生，一鞭一鞭抽打着孩子稚嫩的身体。
溪儿哭着喊：“娘亲救我……”
天快亮时，整个冷宫都变得静悄悄，再也没有了孩子的求救声。
溪儿死了，那双小眼睛死死睁着，尸体被丢在冷宫门口。
柳昊临走前扔下一句：“就你这种贱人，还想凭借孽种，跟我姐姐分得陛下的宠爱，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喜欢争宠？那就只能去黄泉路上争了。”
我被放开后，直直的扑向孩子冰冷的尸体。
萧然来的时候就看到我趴在地上，紧紧的抱着孩子的狼狈模样，他身边是哭得梨花带雨的柳嫣。
“陛下……妾身从未得到禀告，她竟藏有孽种，还引着我亲弟弟入冷宫……”
萧然再次相信了柳嫣的话。
他怒吼着下令：“将这个不知廉耻的贱妇拖下去，鞭笞五十！”
鞭子狠狠地抽打在我的背上，把我打得皮开肉绽。
我却一声不吭。
昏厥前，我看到念安和溪儿浑身是血，哭喊着。
“娘亲，为什么你不能保护好我们……爹爹呢？我们为什么没有爹爹？”
也在这一刻，我的头发彻底变成了白色。
柳嫣却还不肯罢休，她将我拖到了宫宴之上。
众目睽睽之下，让人撕下了我本就破烂的外袍，露出了我满身狰狞的伤痕。
然后她指着我，冷冷的宣布萧然的圣旨。
“这个女人是妖女！她诅咒皇室，残害皇嗣，罪该万死！”
高台之上，萧然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神像在看一条狗。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咬得牙说道：“萧然，从今以后，我祝你万人尊敬，唯独无一人真心为你。”
“祝你高卧龙床，却夜夜梦见死去孩子向你锁魂。”
“祝你子嗣无门，孤独终老，直到死后，也无一人肯为你烧一柱香！”
我的声音在殿中回响，字字诅咒，字字带血。
最终我被丢进了蛇窟。
无数条毒蛇吐着信子，缠绕着我，狠狠地咬噬着我的血肉。
我盯着头顶的天空，心里只有一个念想，拜托，这次就让我死了吧。
我不想再进行无谓的挣扎了。
九
就在我感觉自己终于快要解脱的时候。
系统的声音又响起了。
“云清，献出你的灵魂，我便让你的两个孩子复活，并且彻底解除你的剜心之痛。”
听完后，我却笑了起来，我的嘴里都是血，看起来如同一个地狱里的恶鬼。
我睁开双眼，嘶哑地说：“我的孩子，不会再来到这个肮脏的世界！”
“你就是个骗子，为什么痛苦的只有我一个？”
“就算是死！你也别想再控制我！”
接着我掏出了那块已经摔得稀碎的玉佩。
如今正好成为我结束这一切的工具。
我用玉佩碎片划过自己的手腕，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就在这时，我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画面。
一个巨大的漆黑祭坛，四周盘绕着密密麻麻的人影，他们朝祭坛中央黑雾缠绕的身影低声祷告。
那个身影散发着冰冷而强大的气息，他的声音，正是每日赐予我剜心之痛的系统！
我听完他们的对话。
才知道现实生活中的我，早已经死在了那成车祸里，这一切，真的就是一个骗局。
他利用我的痛苦喂养着那块玉佩，一直在等待着我心甘情愿地献出灵魂，让我彻底死去。
然后留下萧然，就能复活他们已经消失了近千年来的王朝！
原来这块玉佩，从来不是定情之物，而是饲魂之器。
萧然是他流传到如今的后人。
我像个傻子，把命、把爱、把孩子，全交了出去。
只换来了背叛污蔑和满身伤痕。
我活该一次次的承受痛苦？
一次次看着孩子死在我怀里？
活该为这荒谬的王朝盛世赴死？
我猛地咬紧牙关，双手用力握紧剩下的碎片，以求得清醒。
然后开始用衣服按住自己手腕上的伤口。
“你想复活你的王朝？用我的痛苦用我的魂魄？”
“傻逼系统，听好了——我宣布放弃任务！”
“我要你们全部给我的孩子陪葬！”
“你永远也别想复活王朝！”
我踉跄着站起身，用尽全身的力气，爬出蛇窟，一把火点燃了冷宫。
火苗迅速蔓延开来，我把那些玉佩碎片丢进火里。
系统尖锐的声音炸裂在我脑中。
“云清，你会后悔的！！”
玉佩慢慢的烧毁，我腿上的伤口，竟诡异地停止了腐烂，缓慢结痂，甚至有复原的迹象。
我看着面前慢慢被烧毁的宫殿，喃喃道：“念安，溪儿，阿娘来给你们复仇了。”
“狗系统，柳嫣，柳昊，还有萧然，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只要我们共同成就一场盛世王朝，就能重生回到现实世界。
系统要我每日心甘情愿承受剜心之痛，来助萧然登上帝位。
为了尽早回去，我答应了。
可后来萧然却失忆了。
我的孩子喝下皇后的洗脚水，名曰赐福，实则掺毒，最终哀嚎三日而死。
另一个孩子，被萧然一手提拔的权臣，当着我的面，亵玩致死。
而我，被剃了半边头发，双腿也被热油烫成了烂泥。
最后被丢入蛇窟自生自灭。
我终于死心，宣布放弃任务。
这次，系统和萧然都慌了。
一
我和萧然接受系统任务第五年，他已是太子，帝位也近在咫尺。
一个月前他奉旨平定边境叛乱。
我身为他的太子妃，依旧陪他一同出征。
他的心腹柳承的女儿，柳嫣也跟着来了。
当时我太自信，根本不在意萧然身边有别的女人。
为了帮助萧然早日平定战局，也为了边关百姓安稳。
我深夜潜入敌营，刺杀了对萧然威胁最大的敌军将领。
就在刺杀途中，我的剜心之痛又发作了。
我一边咒骂该死的系统，一边迅速完成了此次刺杀。
回到营地后，我本想第一时间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萧然。
却看到他正与柳焉并肩而立，共赏花灯。
萧然脸上带着笑，替柳焉整理着头发。
还哼起了只对我唱的歌谣。
五年前我刚来到这里，每日都心惊胆战，难以入眠。
萧然总会轻轻哼唱这首曲子哄我。
那时他说：“宝宝，别怕，我一定想办法带你回家。”
如今，只属于我的歌谣，他唱给了柳嫣听。
在我愣神时，柳嫣忽然转头看向我。
“呀！太子妃这是从哪里来啊？弄得如此狼狈？”
萧然顿时脸色一冷。
“清儿，深夜外出，意欲何为？”
“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可是太子妃。”
他的话，像是我去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我双手扶住树干，强撑着让自己站直说话。
“我是太子妃，当然去做了我该做的事，而不是大半夜的赏花灯。”
“我刚刚把对方的将领杀了，带回了敌军的防御图。”
“你说的最难对付的人，现在死了。”
今晚的行动，为了不闹出太大的动静，我选择自己一个人去，为此硬生生挨了一刀。
我一手捂着腹部的伤口，将血淋淋的防御图递给萧然。
可还没等他伸手接过，柳焉却先开了口。
“太子殿下，云清姐姐深夜才归，衣衫不整，还带着伤，莫不是……与敌军有所勾结？”
萧然的脸色瞬间又冷了一个度。
还没等我出口解释，萧然就对着一旁的侍卫挥了挥手。
“将太子妃带入柴房，严加看管！”
我绝望地看着他，没有挣扎的任人拖走。
这段时间，我可以感觉到，萧然逐渐忘记了我们的感情。
他忘了是谁陪他从布衣走到锦袍。
萧然好像真的成了这个朝代的帝王后裔。
不再是我相恋十余年的爱人。
二
柴房里潮湿阴冷，地上都是腐草与老鼠屎。
我蜷缩在角落里，因为伤口一直没处理，发起了高烧，意识也变得模糊。
我本以为，萧然就算对我的感情不再如从前。
也不会因为一个外人几句话，就惩罚我太久。
可我低估了男人的狠心，也高估了所谓的爱情。
三日后，我没有等来萧然。
却等来了柳嫣。
她手上提着那日和萧然一起赏的花灯。
“太子妃一个人反省，怕是很孤单吧！我送些朋友来陪你。”
我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看到几只黑色的毒蝎，正顺着墙壁爬向我。
我想躲，可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
很快，它们便咬在我早已化脓的伤口上。
剧烈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剜心之痛也跟着一起落下。
我疼的浑身抽搐，却死死的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
就在我已经快要疼晕过去的时候，柴房的门再次被打开了。
萧然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从头到脚的扫过我，眼神冷漠，仿佛在看一堆烂肉。
看着我浑身上下血迹斑斑，身上还有毒蝎在爬动。
他却毫无表情的开口。
“云清，我们在一起十五年，可就算我再爱你，也受不了你的背叛。”
我趴在地上，伤口一阵阵抽痛，可怎么也抵不过此时此刻的心痛。
我盯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苦笑。
“萧然，拿着我拼死换来的证据打胜仗，转头却栽赃我的人，是你。”
“背叛的人，从来不是我。”
“是你。”
他的身影僵了一瞬，却没有回头，径直踏着夜色离开了。
三
萧然很快大获全胜。
班师回朝时，我也一同被押回宫中。
我腹部的刀伤本就还没愈合，剜心之痛也一日不落地如期而至。
可这一路上却没有任何人来看过我。
回宫第一天，柳嫣就进了御书房，向皇帝告状，说我夜半私通敌方，背叛太子。
皇帝震怒，下令当众剃去我半边头发，在宫门口跪上三天三夜，以儆效尤。
剃发时，柳嫣捻着手帕站在一旁笑。
“云清，你如今这个丑样子，还想当太子妃当皇后？不如直接削发为尼得了。”
“跟我争，你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我抬头啐了她一口，面露冷笑。
“柳嫣，你爹靠着叩头折节，卖尽脸面，才攀上今日之位。”
“你呢？不过是继承了他的贱骨头，靠着谄媚取宠，才得来现在的这点所谓的宠幸，你在骄傲什么？”
柳嫣的笑容僵在脸上，气急败坏的狠狠打了我几个耳光。
接着我像破布娃娃一样，被拖到了宫门口。
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闻讯赶来的百姓。
他们对着我指指点点，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鄙夷和厌恶。
不知道是谁先扔了一个烂菜叶在我身上。
紧接着臭鸡蛋、垃圾、泔水，如同雨点一样砸向我。
我跪在地上狼狈地躲闪着。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萧然。
他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崭新的铠甲，怀里抱着柳嫣，意气风发地出现在人群尽头。
他们一起享受着百姓的簇拥和赞美。
我脑中浮现起当初他不受宠，哪怕身份是皇子，也得在边境一步步从小兵打拼的时候。
那年我们为了获得上头的赏识，去雪山采百年才结一次果的草药。
可是大雪封山，我冻得瑟瑟发抖，他把我抱住自嘲的说。
“我要是多长两只手就好了，那样就可以把你包的严严实实。”
我当时笑着回他：“就算你多长手，都只能抱我一个人。”
他亲了亲我，用力的点了点头。
“我只抱我的宝贝，我的宝贝就只有你一个。”
现在那个说只抱我的人，近在眼前，却抱着别人，看着我被万人踩踏，无动于衷。
混乱中，我腰间那块萧然送给我的玉佩，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这是我们刚来到这个世界，我第一个生辰，他亲手雕刻送给我的。
他说希望我永远平安喜乐。
我看着摔碎的玉佩，终究还是哭了出来。
我哭自己愚蠢的付出一切，却落得如此下场。
就在这时，突然间人群变得骚动，一个黑影冲向萧然。
“萧然，小心！”
几乎是本能，我奋力挣脱了官兵的束缚，朝他扑了过去。
然而也是同一时间，萧然一把将柳嫣拉到身后，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刺客。
保护的姿势是那么自然。
我僵在了原地，刺客的匕首擦过我的肩膀，可我却感觉不到疼。
刺客很快就被周围的侍卫制服。
而我再次被重新按回地上，周围的百姓人仍就对着我叫骂。
萧然轻轻拍了拍柳嫣的头，柔声安慰着她。
从头到尾没有看一眼，被按在地上的我。
四
经过这些事，我变得不再期待，沉默寡言。
只想等着盛世来临，赶紧结束任务，回到现实世界。
终于年末那天，风雪大作，老皇帝驾崩，萧然登基。
可系统却冷冷宣布。
“为确保盛世降临，萧然将彻底失去记忆。”
“关于你们的所有回忆，都将被替换成柳嫣。他也将忘记系统的存在，植入全新的虚假记忆。”
我怔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这系统也太喜欢虐女了吧！
而且一开始说好的萧然登基之后，我的剜心之痛就会消失。
可是从这几日来看，却并没有。
而且，从头到尾，萧然都没有受到过任何系统的惩罚。
他只用享受着我的付出而带来的成功。
这个系统的任务，好像从头到尾都在针对我？
从这一刻起，我生出浓烈的怀疑。
系统，未必是我的救命恩人。
也许它从一开始，就是针对我一个人的刽子手。
几日后，我参加萧然登上帝位的庆功宴。
我看着他意气风发地坐在高台上，身侧是娇艳动人的柳嫣。
我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皇后，却坐在宴席的末端。
桌上摆满了珍馐美味，一道熟悉的菜肴端了上来。
那是我最爱吃的糖醋鱼。
过去这十几年里，萧然亲手做过无数遍给我吃。
我看到萧然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笑着感叹。
“这是爱妃最爱吃的，谁安排的这道菜，重重有赏！”
“明日朕亲自下厨，再做一次给你吃。”
柳嫣娇羞地凑上去亲了他。
众人夸他们情比金坚，又附带着说我这个皇后是如何的碍眼。
柳嫣察觉我投过去的目光，笑着对我举了举杯。
我毫不在意的笑了笑。
萧然没了与我的记忆，嘴巴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接着，台上的萧然给柳嫣布菜。
“边境那个集市，嫣儿还记得吗？你和朕躲雨躲了一夜，差点就被敌军抓了。”
柳嫣一愣，表情茫然：“啊？”
显然对这个地方一无所知。
我低头喝了一口面前摆的果酒，回忆起了那个小镇。
是我和他当初在边境执行任务时，为了躲避追兵，停留过几日的地方。
萧然还在那里放过河灯，许下过要和我永远相爱的誓言。
而现如今别说永远相爱，他已经彻底忘了我。
也把曾许诺给我的誓言，拱手送给了别人。
萧然和系统，都在急着把我抹去，用柳嫣去填补本属于我的记忆。
好像只要我失去一切，那个所谓的盛世才会到来。
五
没过多久，便是柳嫣的生辰。
萧然下令大赦四方为爱人祈福，宫中张灯结彩，大摆宴席。
他甚至当着众人的面，送给柳嫣一柄自己亲自制作的木梳。
梳柄上刻着“一梳到白头”。
那曾是他亲口答应，给我今年的生辰礼物。
如今却送到了另一个女人的手中。
宴会结束后，柳嫣特意来到了我宫里。
她手里拿着那把梳子，笑得得意。
“皇后，你看，陛下送我的生辰礼物，他亲手刻的呢！”
“陛下说要与我一梳到白头，好不好看？”
也不等我回答，她径直坐上主位，那个只有皇后能坐的位置。
萧然登基后的第一道圣旨，就是免除了柳嫣的一切规矩。
她见到我，不必行礼，甚至我在宫中碰上她，还得避开让柳嫣先行。
柳嫣坐在首位，一边梳头发，一边慢条斯理开口。
“陛下大义，忍着恶心也没有违背自己曾经的诺言，可把你封为皇后有什么用呢？”
“有些人还不是如同一件摆设，只能孤独的老死宫中。”
我看着那把梳子，终于忍不住闯入御书房去质问萧然。
这个人能记得糖醋鲤鱼，记得边境小镇，记得要亲手做梳子。
为什么偏偏却忘记了我？
萧然正在看奏折，见我进来皱了皱眉。
对我的嫌恶写在了脸上。
我懒得管他有没有失忆，我只知道再这么下去，我等不到盛世到来就得疯。
“你为什么要把那把梳子给她？”
我的声音已经被气的发抖。
“那是你说要送给我的！你…”
还没等我说完，萧然就冷冷的打断我。
“够了！你胡说八道什么？”
“皇后，别再无理取闹，我们何时有过感情？”
我愣在原地。
良久，轻轻笑了。
“是啊！”
“在你心里，我们何曾有过感情？”
“只有我，一厢情愿地用命去拼。”
“你现在的地位是我拿命换来的！你却送她一梳白头！”
“萧然！你看着满朝文武歌功颂德时，可别忘了是踩着的是我的血！是我的命！”
话音刚落下，萧然就把桌上的砚台扔在了我头上。
我的头瞬间开始冒血，但抵不过心口的疼。
可这一次，我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了，转身走出了御书房。
从此刻起，我不会再对萧然有任何期待。
六
那晚，我一身墨被罚跪在御花园反省了一晚上。
第二天，整个宫中都知道皇后又惹了陛下不快。
那之后，每日来请安的嫔妃都没有了，我像个死人一般，住在这个皇宫里。
我本想着就这样吧，熬过去就好了。
可没过几日，柳嫣的父亲向萧然进言，指责我心术不正，甚至意图谋反，自己想当女帝。
这些罪名简直荒谬至极。
但萧然却查都不查，仅凭对柳嫣和柳家的信任，就直接下了圣旨。
我被废黜了皇后的位份，贬为贵人。
而柳嫣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新的皇后。
她身披凤袍，和萧然一起接受众臣朝拜。
我站在空荡荡的宫殿，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再熬下去，我熬不回现实，只会熬成一具尸体。
系统不会救我，萧然不会记得我。
就在我还没想好该如何反击时，命运又重重的朝我打了一巴掌。
相熟的太医告诉我，我怀孕了。
这是萧然还没有彻底失忆前，我们一夜温存播下的种子。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留下。
我抚着小腹想着，从今以后我不是一个人了。
我小心翼翼的护着自己，如履薄冰的生活着。
每天吃着为数不多馊了的饭菜。
可能柳嫣也觉得，捉弄我这个不知反抗的废人毫无意思。
所以慢慢也对我不再搭理。
萧然更是完全忘了我的存在。
半年后我的孩子降生了。
我给他取名叫做念安。
看着孩子的那一刻，我竟一度天真地相信，苦尽甘来。
后来我才明白，只要你一开始选择隐忍吃苦，那这辈子就有吃不完的苦。
柳嫣很快得知了我生下孩子的事情。
据说气的把整个宫殿都给砸了。
没过多久，她就派人送来了一碗汤药。
送药的嬷嬷趾高气扬地说：“皇后娘娘慈悲，特意赏赐小皇子一碗福汤，喝了能保佑小皇子平安长大。”
我看着那碗散发着异味的汤药，明白这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的念安还那么小，我怎么能让他喝这个？
“贵人还不快谢恩？这可是皇后娘娘的一番心意。”
我跪在地上，低声地哀求。
“嬷嬷，求求您，放过我的孩子吧！”
“我替孩子喝，别折磨我的孩子……”
嬷嬷脸色一沉，厉声道：“放肆！皇后娘娘赏赐的东西，岂容你拒绝？”
“这可是皇后娘娘玉足洗过的赐福汤！”
几个侍女上前，强行掰开念安的嘴，将那碗东西灌了下去。
刚一入口，念安的小脸就皱了起来，哭闹不止。
等一行人走后，不到半个时辰，念安的皮肤开始出现红疹，很快就变得溃烂。
我一遍一遍的大声呼救，可是这个偏远的宫殿里，只住着被废了的皇后。
“念安，别怕，娘亲在这里。”
我一遍遍地安抚着怀里的孩子。
可最终，念安还是在挣扎了三日后，小小的身体逐渐变得冰冷僵硬。
我抱着他冰冷的尸体，泪水模糊了双眼，剜心之痛疼得我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一盆冷水泼醒的。
我看着萧然和柳嫣，手牵手的站在我面前。
七
柳嫣依偎在萧然身边，柔声细语地说话。
“陛下，姐姐刚刚睡梦中都疯疯癫癫的，说不定……还真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才这样。”
萧然听完后冷冷地斥责我。
“云清，朕允许你怀孕了吗？”
“你一个被废的皇后，竟然敢私自怀龙胎？何况，朕何时宠幸过你？”
我趴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吼。
“那是你的孩子……你忘了，念安是你……”
话未说完，柳嫣已抢先出声。
“姐姐，陛下这半年来都日日宿在我宫中。”
“你何来的孩子？怕不是与他人苟合生下的，又怕败露，才杀了自己的孩子！”
我还想要辩解，可萧然根本不给我任何机会。
“传朕旨意，将这下贱的毒妇打入冷宫，不得再见朝阳一步！”
说完就搂着柳嫣离开了我的视线。
当晚，柳嫣又派人送来了一包东西。
我打开时，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里面竟然是念安死前穿过的，早已干涸发硬的小衣服。
我抱着那件衣服瘫坐在地，眼泪早就已经流干了。
眼前慢慢出现了幻象。
念安浑身是血，小小的身体在血泊中艰难地爬向我，一遍遍哭喊着：“娘亲……”
我疯了一般扑向冷宫的墙壁，用指甲一下又一下地刻着“念安”两个字。
我的手指很快就变得血肉模糊。
我的头发也在一夜之间白了一半。
其实我在冷宫中的日子，跟被贬为贵人时，没有什么两样。
都是无人问津，过得不如狗。
但是最近，我的剜心之痛比以往要好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萧然再次踏入冷宫。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还装疯吗？”
我不想和这个人渣说一句话。
他忽然冲上前来伸手扯我的头发，力气大得像是要把我头皮撕下来。
“哑了？不是很会哭，很会喊朕的名字？”
我用力把他推开，死死盯着他，咬牙喊。
“念安死了！萧然！你个畜生！”
“你把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害死了！我恨你！”
“萧然，你根本不配为人父，不配为人！”
无论我怎么挣扎，他却完全不为所动。
下一秒，萧然猛地撕开了我的衣裙。
“恨朕？你有什么资格？”
“你一个靠算计爬上皇后宝座的贱人，也配谈恨？”
“那孩子，是谁的野种还不一定。”
“你不守妇道，秽乱后宫，朕没有赐你一死，都算是仁慈了！”
我拼命挣扎，嘴角流出了血。
“那真是你的孩子！他叫念安，是我们……”
“闭嘴！”
他一巴掌甩在我脸上。
“不要再想蛊惑朕！何况你就算恨，也得服侍朕，这个天下都是朕的！”
那夜，萧然再次要了我。
我不懂，为什么他如愿跟柳嫣在一起，还来找我这个被他扔在冷宫的垃圾。
我反抗不了，只能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任由他发泄着怒火。
我知道，无论他会不会恢复记忆，自己都不会再爱这个人了。
很奇怪，这一次剜心之痛没有落下。
我猛然想起来，曾经答应系统每日承受痛苦的前提是，心甘情愿。
八
那晚之后，萧然再未踏入冷宫半步。
他临走前忽然回头，神情复杂地看着我。
“你安分的呆在这里，不要再闹出什么动静。”
“等嫣儿消气，朕把你接出去。”
“朕感觉的到，你曾经不是这样的人，我们之间，曾经是不是……有感情？”
我忍着浑身的痛和恶心，抬起头，笑了。
“皇上糊涂了吗？”
“你我云泥之别，是你还做小兵时，在万人面前说我救你一命，许诺会娶我罢了。”
“现在的皇后柳嫣，才是与你相知相爱的人啊！”
他听我说完，嘲讽的笑了笑。
“也是，你这种不知廉耻心思狠毒的女人，朕怎会高看一眼？”
我垂眸，嘴角缓缓勾起。
低声说道：“放心，很快，你会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狠毒。”
这一次，所有过往的感情都彻底碎成渣。
我终于找到了这个世界的漏洞。
每天一定要承受的痛苦，原来只要我彻底不爱萧然，就可以解除。
这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可太简单了。
接下来的每一日，我都在故作痛苦，我知道系统一定在盯着我。
要赢，得先学会伪装。
可不久之后，我竟又怀孕了。
我本不想让她来到这个世界上，毕竟我现在连自己都护不住。
可我连买堕胎药的银子都没有。
而且无论我怎么折腾自己，这个孩子都顽强的在我的身体里存活了下来。
就这样十月怀胎，寒冬之夜，我在冷宫的角落，自己亲手接生，将云溪带来了这个世界。
她很乖，小小的眼睛很像念安。
这次我暗自发誓，一定要好好保护她，绝不让念安的悲剧重演。
正在我以为冷宫虽然残破，却是我和孩子的庇护所时。
噩梦再一次来临了。
云溪三岁那年，正学会叫阿娘的时候。
柳嫣的弟弟柳昊，喝得烂醉闯入了冷宫。
他看着我怀里的云溪，脸上露出了令人作呕的笑容。
我拼命地护着孩子，跪在地上给面前的人磕了一次又一次的头。
“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她还那么小……”
下一秒，他夺走云溪，毫无人性地将她衣裙撕的稀碎。
我被他带来的太监死死按住。
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畜生，一鞭一鞭抽打着孩子稚嫩的身体。
溪儿哭着喊：“娘亲救我……”
天快亮时，整个冷宫都变得静悄悄，再也没有了孩子的求救声。
溪儿死了，那双小眼睛死死睁着，尸体被丢在冷宫门口。
柳昊临走前扔下一句：“就你这种贱人，还想凭借孽种，跟我姐姐分得陛下的宠爱，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喜欢争宠？那就只能去黄泉路上争了。”
我被放开后，直直的扑向孩子冰冷的尸体。
萧然来的时候就看到我趴在地上，紧紧的抱着孩子的狼狈模样，他身边是哭得梨花带雨的柳嫣。
“陛下……妾身从未得到禀告，她竟藏有孽种，还引着我亲弟弟入冷宫……”
萧然再次相信了柳嫣的话。
他怒吼着下令：“将这个不知廉耻的贱妇拖下去，鞭笞五十！”
鞭子狠狠地抽打在我的背上，把我打得皮开肉绽。
我却一声不吭。
昏厥前，我看到念安和溪儿浑身是血，哭喊着。
“娘亲，为什么你不能保护好我们……爹爹呢？我们为什么没有爹爹？”
也在这一刻，我的头发彻底变成了白色。
柳嫣却还不肯罢休，她将我拖到了宫宴之上。
众目睽睽之下，让人撕下了我本就破烂的外袍，露出了我满身狰狞的伤痕。
然后她指着我，冷冷的宣布萧然的圣旨。
“这个女人是妖女！她诅咒皇室，残害皇嗣，罪该万死！”
高台之上，萧然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神像在看一条狗。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咬得牙说道：“萧然，从今以后，我祝你万人尊敬，唯独无一人真心为你。”
“祝你高卧龙床，却夜夜梦见死去孩子向你锁魂。”
“祝你子嗣无门，孤独终老，直到死后，也无一人肯为你烧一柱香！”
我的声音在殿中回响，字字诅咒，字字带血。
最终我被丢进了蛇窟。
无数条毒蛇吐着信子，缠绕着我，狠狠地咬噬着我的血肉。
我盯着头顶的天空，心里只有一个念想，拜托，这次就让我死了吧。
我不想再进行无谓的挣扎了。
九
就在我感觉自己终于快要解脱的时候。
系统的声音又响起了。
“云清，献出你的灵魂，我便让你的两个孩子复活，并且彻底解除你的剜心之痛。”
听完后，我却笑了起来，我的嘴里都是血，看起来如同一个地狱里的恶鬼。
我睁开双眼，嘶哑地说：“我的孩子，不会再来到这个肮脏的世界！”
“你就是个骗子，为什么痛苦的只有我一个？”
“就算是死！你也别想再控制我！”
接着我掏出了那块已经摔得稀碎的玉佩。
如今正好成为我结束这一切的工具。
我用玉佩碎片划过自己的手腕，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就在这时，我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画面。
一个巨大的漆黑祭坛，四周盘绕着密密麻麻的人影，他们朝祭坛中央黑雾缠绕的身影低声祷告。
那个身影散发着冰冷而强大的气息，他的声音，正是每日赐予我剜心之痛的系统！
我听完他们的对话。
才知道现实生活中的我，早已经死在了那成车祸里，这一切，真的就是一个骗局。
他利用我的痛苦喂养着那块玉佩，一直在等待着我心甘情愿地献出灵魂，让我彻底死去。
然后留下萧然，就能复活他们已经消失了近千年来的王朝！
原来这块玉佩，从来不是定情之物，而是饲魂之器。
萧然是他流传到如今的后人。
我像个傻子，把命、把爱、把孩子，全交了出去。
只换来了背叛污蔑和满身伤痕。
我活该一次次的承受痛苦？
一次次看着孩子死在我怀里？
活该为这荒谬的王朝盛世赴死？
我猛地咬紧牙关，双手用力握紧剩下的碎片，以求得清醒。
然后开始用衣服按住自己手腕上的伤口。
“你想复活你的王朝？用我的痛苦用我的魂魄？”
“傻逼系统，听好了——我宣布放弃任务！”
“我要你们全部给我的孩子陪葬！”
“你永远也别想复活王朝！”
我踉跄着站起身，用尽全身的力气，爬出蛇窟，一把火点燃了冷宫。
火苗迅速蔓延开来，我把那些玉佩碎片丢进火里。
系统尖锐的声音炸裂在我脑中。
“云清，你会后悔的！！”
玉佩慢慢的烧毁，我腿上的伤口，竟诡异地停止了腐烂，缓慢结痂，甚至有复原的迹象。
我看着面前慢慢被烧毁的宫殿，喃喃道：“念安，溪儿，阿娘来给你们复仇了。”
“狗系统，柳嫣，柳昊，还有萧然，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背景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