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定得很快，就在下下周。
我爸的意思是，夜长梦多，先把我的事定下来，他好腾出手收拾别的烂摊子。
这期间，陆烬来找过我几次，都被我拒之门外。
他开始给我发信息，一开始是质问，后来是恳求，最后是绝望的哀求。
【念念，别嫁给他，等我，我很快就能解决所有事。】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为什么不信我？】
【算我求你，取消婚礼，好不好？】
我一条没回，直接拉黑。
我不知道他的“苦衷”是什么，也不需要知道。
信任一旦碎了，就回不去了。
我只知道，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用最残忍的方式推开了我。
婚礼前一晚，陆烬疯了似的砸我的门。
我让保镖把他拦在外面，他就在外面站了一夜。
第二天，谢景辞的迎亲车队来的时候，他才失魂落魄地走了。
我换上奢侈品牌高定的婚纱，从楼上下来。
正巧碰上散步回来的苏晚晚。
她穿着一身粉色运动服，看到我的一瞬间，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原来今天是你结婚啊，那我可真是要恭喜你了。”
她笑得很得意。
“你三哥昨天没休息好，今天起不来床，可惜啊，不能来送你了。”
我走到她面前，她挑了挑眉，自信地看我，像在看一个失败者。
“小姑子，你说，一个觊觎自己哥哥的人，能得到真爱，能好好善终吗？”
她笑着，话却很毒。
我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清脆的响声，让周围的空气都静了。
“你！你敢打我！”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我。
“顾家的地位，配得上我这点脾气。”我逼近一步，捏住她下巴，冷笑，“我这辈子想过得不好，都很难。但是你，一个靠着肚子上位的棋子，你猜猜你的下场会是什么？”
“你疯了！我肚子里是阿烬的孩子！是顾家的骨肉！”
“是吗？”我松开她，整理着手套，“你的孩子姓的是陆，不是顾。你也别忘了，没有我点头，你连顾家的门都进不了。你有什么资格，配当我的长辈？”
“顾念，你敢打我，阿烬不会放过你的！”
我反手又是一巴掌。
“我等着，看他怎么个不放过我。”
“走了，”我话音刚落，五哥就跑过来扶我，“念念，新婚当天，别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当。回头五哥替你料理干净。”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是五哥讲义气。”
出了庄园大门，谢景辞正在车前踱步。
看到我出来，连接亲礼数都弃之不顾，直接打开车门拉着我进去。
“我的姑奶奶，我还以为你逃婚了呢。”
“流程还没走呢。”四哥在后面喊。
谢景辞也挤了进来，对着外面摆摆手：“四哥五哥，流程不走了，我得赶紧带念念去教堂，万一有人来抢婚，就不好玩了。”
他催司机快开车。
车子刚开上通往教堂的盘山公路，二哥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念念，老三疯了，开车去追你们了，大哥没拦住，你们小心点！”
“知道了，二哥。”
话音刚落，谢景辞的手机也响了，他看了一眼，神色凝重：“是我的人，说陆烬后面还跟着两辆车，是套牌车，来路不明。”
我的心猛地一紧。
“陈家的人？”
“八九不离十。”谢景辞握住我的手，“别怕，你，我要定了。”
大哥的话还没说完，前方的山路上，就冲下来一辆伤痕累累的黑色布加迪。
一个危险的漂移，横在我们婚车正前方。
紧接着，两辆黑色越野车也追上来，一左一右夹住了陆烬的车。
车尾扬起的沙土，像浓雾一样笼罩了周围。
尘埃落定，婚车前，站着三方人马。
陆烬，谢景辞派来保护我的保镖，还有……那些来路不明的杀手。
我回头，按住身边准备下车的谢景辞的手。
“我答应嫁给你，就一定会跟你进教堂。”
谢景辞叹了口气，反手握住我：“我知道，只是觉得，有点麻烦。”
他还是拉开车门，和我一起下了车。
陆烬很狼狈，白衬衫上都是灰和血，额角也破了，血顺着脸颊流下来。
他那双冷静的眼睛里，全是风暴。
“念念，跟我回去！”他冲过来，一把拽住我的手腕。
我甩开他。
“陆烬，你让我觉得恶心。”
他那双眼睛，可怕得让我陌生。
“你非要逼我吗？”他声音嘶哑，眼尾猩红，“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陈家的人已经疯了，他们要对付顾家，第一个目标就是你！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把你推开，让你恨我，这样他们就不会把你当成我的弱点！”
他说得情真意切。
我只觉得，可笑。
“所以，为了你自以为是的保护，就可以牺牲我，伤害我，把我当成棋子？”我冷笑，“陆烬，你最大的问题，不是自私，是傲慢。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吗？你凭什么觉得，没有你，我顾念就活不下去？”
“念念，你先跟我回去好不好？算我求你。”他放软姿态，几乎是在乞求。
见我没反应，他猛地转头，发狠地看着谢景辞。
“我绝不会让你嫁给这种人。”
他像一头发怒的野兽，想冲过来，却被从越野车上走下来的人拦住。
为首的刀疤脸男人轻蔑道：“陆三爷，自身都难保了，还想英雄救美？陈总说了，今天，顾小姐必须跟我们走一趟。”
枪声，在下一秒响起。
是谢景辞。
他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把枪，动作很快，一枪打爆了刀疤脸旁边一人的轮胎。
“我的人，什么时候轮到陈家的狗来动了？”谢景辞把我拉到他身后，语气很淡，却很有威慑力。
山林间，突然冒出几十个持枪的黑衣人，反包围了陈家的人。
刀疤脸的脸色瞬间惨白。
“谢……谢景辞！你敢跟我们陈家作对？”
“作对？”谢景辞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我今天，是要你们陈家的命。”
他抬了抬下巴，他的人一拥而上，场面瞬间变成了一边倒的压制。
陆烬愣在原地，像个局外人。
他看着我被谢景辞护在身后，看着谢景辞运筹帷幄的样子，眼里的光，一点点灭了。
他自以为是的豪赌，他忍辱负重的计谋，在谢景辞面前，就是个笑话。
谢景辞的司机这时下了车，恭敬地提醒：“谢总，吉时快到了。”
谢景辞替我拉开车门，回头对陆烬说：“能娶到她，什么时候都是吉时。”
我上了车，谢景辞关上车门前，又对陆烬说：
“陆烬，你错在，太小看念念，也太高看自己。她从来不是需要被圈养的金丝雀，她是能与雄鹰并肩的王。你给不了的，我能给。”
车子重新启动，将身后的闹剧甩开。
我回头，从后视镜里看到，陆烬被他自己的保镖架着，失魂落魄地上了车。
而陈家的人，被谢景辞的人利落地处理了。
“你的消息网，确实厉害。”我由衷地说。
“还行。”谢景辞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以后，我的网，就是你的网。我的命，也是你的命。”
我笑了笑，没再说话，心里却前所未有的安定。
婚礼顺利进行。
在漫天的花瓣雨中，我挽着谢景辞的手，走上了圣台。
粉色的玫瑰花瓣如雪花般飘落，落在我的白纱上，落在他的黑色燕尾服上。
神父问我是否愿意时，我毫不犹豫地说了"我愿意"。
声音清晰而坚定，回荡在整个教堂里。我看见谢景辞的眼眶微微泛红，他用力眨了眨眼，像是要把那些即将溢出的情绪压回去。
谢景辞在交换戒指时，激动得手都在抖，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子。
他尝试了三次才将戒指套上我的无名指，引得台下一阵善意的笑声。当他终于成功时，他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然后郑重地吻了吻我的手背。
"我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他在我耳边低语，声音沙哑。
晚宴上，他端着酒杯，在各个商界大佬之间游刃有余，再不见平日的纨绔模样。
他谈笑风生，将复杂的商业布局说得深入浅出，让那些原本对他有所轻视的商界前辈都刮目相看。
我看着他侃侃而谈的样子，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一直在为我藏拙，只为了让我在家族中能够更加耀眼。
我爸和我哥们，对这个新婿，也是一百个满意。
尤其是大哥，他拉着谢景辞，拍着他的肩膀说："以后念念就交给你了，谁敢欺负她，就是跟我们整个顾家为敌。"
谢景辞笑得很真诚："大哥放心，我不会给任何人这个机会。"
他说这话时，眼神锐利如刀，让我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二哥难得地放下了手术刀来参加婚礼，他推了推眼镜，用医生特有的理性语气说："从医学角度来说，你们的基因很般配，以后的孩子一定很聪明。"
这话惹得我脸一红，谢景辞却毫不掩饰地大笑起来："二哥说得对，我们会努力的。"
宴会进行到一半，我去花园透气。
月光如水，洒在精心修剪的花园里。远处传来宴会厅里的欢声笑语，而这里却安静得只能听见喷泉的水声。我深吸一口气，夜风带着栀子花的香气，让我有些发热的脸颊渐渐冷却下来。
谢景辞不放心，跟了出来，给我披上他的外套。
温热的西装外套带着他身上特有的古龙水味道，瞬间将夜晚的凉意隔绝在外。
"冷不冷？"
"不冷。"
他从身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头顶。
我能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还有他心跳的频率，快而有力。
"别为不相干的人影响心情。"
"我没有。"
"你有，"他叹了口气，"你只是在气自己，气自己当初怎么会看上那么一个蠢货。"
我被他逗笑了。
"谢景辞，谢谢你。"
"傻瓜，我们是夫妻，不用说谢。"他吻了吻我的发顶，"我爱了你十年。十五岁那年，在马场第一次见你，我就喜欢上你了。那时候你穿着红色的骑马装，像一团火，烧进了我心里。"
"可你眼里只有陆烬。"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所以我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不停地找你麻烦，跟你作对，想让你看我一眼。"
"每次看到你为了他皱眉，为了他落泪，我都恨不得把他打一顿。可我更恨我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早一点出现在你的生命里。"
"念念，我知道你现在可能还不爱我，没关系，我可以等。一天，一年，一辈子，我都等。"
看着他眼里的光，我心头一动。
那是一种我从未在任何人眼里看到过的光芒——纯粹、炽热、毫无保留。
我转过身，踮起脚，主动吻住了他的唇。
"谢景辞，以后，我眼里只会有你。"
新婚夜，谢景辞把他所有的资产文件，都推到我面前。
厚厚的文件夹里，房产证、股权书、银行账户，甚至连他收藏的名车钥匙都整整齐齐地摆在那里。
"我的就是你的，谢家的一切，以后都由你做主。"
我看着他那副恨不得把心都掏给我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谢景辞，你是不是早就盘算好了？"
他的脸"唰"地一下，红到了耳根。
"我……我只是觉得，这样最有诚意。"
"你知道吗？"他忽然认真起来，"我其实早就开始准备了。从三年前开始，我就在暗中收购陈氏的股份，调查他们的底细。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看清陆烬的真面目，而我要做的，就是在那一天到来时，成为能够保护你的人。"
婚后的日子，比我想象的要甜蜜。
谢景辞把我宠成了一个真正的废物。
早上他会亲自下厨做早餐，晚上无论多忙都会赶回来陪我吃饭。他记得我所有的喜好，甚至连我生理期的日期都记得比我还清楚。
而他也展现出了惊人的商业天赋，他根本不是外界传言的那个废物，而是一头藏了很久的猛虎。
在我们联手之下，陈家节节败退，在谢顾两家联手的情报网和资金绞杀下，很快就因为资金链断裂和内部丑闻，宣告破产。
那些曾经依附陈家的势力纷纷树倒猢狲散，而陈氏内部更是爆出了偷税漏税、行贿受贿等一系列丑闻。陈父一夜白头，被检察院带走调查。
陈家的倒台，也牵扯出顾氏内部的一名董事，是我爸多年的老朋友，没想到竟是潜伏最深的内鬼。
当真相大白时，我爸沉默了很久，最后只是摆了摆手："二十年的交情，终究抵不过利益。"
我爸处理完这些事，整个人都老了很多。
但他看向我和谢景辞的眼神却充满欣慰："念念，你选对了人。"
而陆烬和苏晚晚，像是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我听五哥说，苏晚晚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陆烬的，是陈家某个高管的。
DNA检测报告出来的那天，陆烬差点崩溃。他冲到医院想要找苏晚晚对质，却发现她早已人去楼空。
她只是陈家派来离间我和陆烬的棋子。
一个精心设计的美人计，而陆烬就像个傻子一样，心甘情愿地跳进了这个陷阱。
事情败露后，她卷走了陆烬仅剩的一点积蓄，消失了。
银行账户被清空，信用卡被盗刷，甚至连他母亲留给他的那块古董手表都不翼而飞。
陆烬被逐出顾家，净身出户，一夜之间，从天之骄子，变成了穷光蛋。
他住在破出租屋里，靠打零工过活。
我以为，我和他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
直到谢顾两家联手举办的慈善晚宴，衣香鬓影，冠盖云集。
这是京城最盛大的慈善活动，所募集的善款将全部用于贫困地区的教育事业。
我和谢景辞作为主人，正在应酬宾客。
我挽着谢景辞的手臂，穿梭在宾客之间，接受着祝福和赞美。谢景辞时不时地低头询问我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那种细致入微的关怀让周围的贵妇人都羡慕不已。
中途，我去了一趟洗手间。
在通往洗手间的僻静走廊里，一个人影，突然从角落里冲了出来，拦住了我的去路。
一股酸腐的馊味，扑面而来。
那是长期营养不良和不注意个人卫生混合的味道，让人作呕。
我定睛一看，心脏还是漏跳了一拍。
是陆烬。
他穿着一身明显不合身的服务生制服，衣衫褴褛，头发油腻地贴在头皮上。
制服上还有明显的污渍，袖口磨损得厉害，看得出是从哪里偷来或捡来的。
整个人瘦得脱了相，颧骨高高凸起，眼窝深陷，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陆家大少爷，如今却落魄成这副模样。
他看着我，那双曾经明亮的眼睛里，如今只剩下浑浊和绝望。
"念念……"
他一开口，我就想吐。
声音沙哑破碎，像是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
下一秒，他"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我面前。
坚硬的膝盖骨，撞击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那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让人心惊。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念念，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膝行着向前，想要抓住我的裙摆，被我嫌恶地躲开。
他的手指甲缝里全是污垢，指节因为长期的体力劳动而粗糙变形。
眼泪和鼻涕，糊了他满脸，让他那张曾经英俊的脸，变得丑陋不堪。
"你原谅我好不好？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过得生不如死，我每天晚上都梦到你，我快要疯了！"
他痛哭流涕，用头一下一下地撞着地面。
额头很快就磕破了，血混着泪水流下来，看起来格外凄惨。
"都是我的错！是我有眼无珠！是我混蛋！我不该伤害你，不该背叛你！"
"只要你肯回头，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我可以不在乎名分，我什么都不要，我给你当牛做马，当狗也行！只要能让我待在你身边，远远地看着你也行！"
他匍匐在地，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全然没有了当初的半分骄傲。
真可笑。
当初高高在上，用"责任"来绑架我，用"苦衷"来粉饰背叛的人，如今像条狗一样，跪在我脚下，乞求我最卑微的垂怜。
"谢太太。"
谢景辞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
他的脚步声很轻，但身上散发出的冷意却让整个走廊的温度都降了几度。
他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我身上，将我完全护在怀里。
动作优雅从容，仿佛只是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他甚至没有多看陆烬一眼，仿佛那只是一团碍眼的垃圾。
他没有动怒，只是平静地，对跪在地上的陆烬大声宣布。
"我的妻子，时间很宝贵。"
"不应该浪费在不相干的人和事上。"
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一句话，宣判了陆烬的死刑。
陆烬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哭声戛然而止。
他绝望地抬起头，看着被谢景辞紧紧护在怀里的我。
那眼神里有不甘、有嫉妒、有追悔，更多的是深深的绝望。
我看着他，看着这张让我爱了二十年，也恨了许久的脸。
此刻，我的心里，竟然没有一丝波澜。
没有恨，没有怨，甚至没有一丝快意。
只剩下，彻底的平静。
原来，真正的放下，不是原谅，也不是报复，而是漠然。
我第一次，平静地开口，对他说出了我们之间，最后的结局。
"陆烬，你搞错了一件事。"
"你失去的，从来都不是我。"
"而是那个，被你亲手毁掉的、最好的顾家。"
"至于我……"
我挽住谢景辞的手臂，在他温柔的注视下，露出了一个真心的微笑。
"你，从未真正拥有过。"
因为真正的拥有，是珍惜，是守护，是把对方放在心尖上。
而不是理所当然的索取和背叛。
说完，我挽着我的丈夫，头也不回地从他身边走过。
我们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坚定而从容。
身后，传来他撕心裂肺的，绝望的哭喊。
但我，再也不会回头了。
半年后，我和谢景辞的第一个孩子，满月宴。
孩子的满月宴，办得很隆重。
整个京城的名流，都来了。
谢景辞抱着孩子，笑得合不拢嘴，那副傻爸爸的样子，让认识他的人都大跌眼镜。谁能想到，京城最狂的谢家大少，会变成一个二十四孝好丈夫、好爸爸？
宴会快结束时，酒店经理突然慌张地跑来找谢景辞。
"谢总，不好了，有个人在顶楼天台，说要见顾小姐，不然就跳下去。"
我心里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和谢景辞赶到天台。
果然是陆烬。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站在天台边缘，风吹着他的衣服，好像随时都会被吹下去。
他瘦脱了相，眼神空洞，充满了死气。
看到我，他眼睛里才亮起一点光。
"念念，你来了。"
"下来。"我冷冷地说。
"你还关心我，是不是？"他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只是不想我孩子的满月宴，见血。"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
"念念，我知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哭着说，"这一年，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你，梦到我们以前的日子。我才知道，我所谓的保护，有多么可笑和傲慢。"
"我过得很不好，我找不到工作，被人欺负，被人看不起。我才知道，没有了顾家，没有了你，我什么都不是。"
"念念，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我发誓，我这辈子一定好好对你，再也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陆烬，"我看着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你知道吗？我曾经真的很爱你。爱到可以为你放弃一切，爱到以为没有你，我就会活不下去。"
"可你亲手打碎了我所有的幻想。"
"是你让我明白，这个世界上，谁离开谁，都能活。没有你，我过得很好，甚至，比以前更好。"
"不……不是这样的……"他绝望地摇头。
"我今天来，是想跟你做个了结。"我深吸一口气，"我从不欠你什么。相反，是你，欠了顾家一份养育之恩，欠了我二十年的真心。但现在，我不想追究了，因为不值得。"
"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我转身，不再看他一眼。
谢景辞紧紧握住我的手，带我离开。
身后，传来陆烬撕心裂肺的哭喊。
"念念！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我同样没再回头。
第二天，新闻头条：一男子从豪华酒店顶楼坠亡，身份不明。
警察在他身上，只找到了一张我的旧照片。
照片上，十六岁的我，穿着红色的骑马装，笑得灿烂如阳。
照片背面，是他用隽秀的字迹写的一行话：我的光。
谢景辞拿走了那张照片，当着我的面，用打火机烧成了灰烬。
他从身后抱住我，轻声说："念念，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那场差点燎原的野火，终于熄灭了。
我靠在他怀里，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笑了。
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属于我和谢景辞的，光芒万丈的未来，正等着我们。
我爸的意思是，夜长梦多，先把我的事定下来，他好腾出手收拾别的烂摊子。
这期间，陆烬来找过我几次，都被我拒之门外。
他开始给我发信息，一开始是质问，后来是恳求，最后是绝望的哀求。
【念念，别嫁给他，等我，我很快就能解决所有事。】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为什么不信我？】
【算我求你，取消婚礼，好不好？】
我一条没回，直接拉黑。
我不知道他的“苦衷”是什么，也不需要知道。
信任一旦碎了，就回不去了。
我只知道，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用最残忍的方式推开了我。
婚礼前一晚，陆烬疯了似的砸我的门。
我让保镖把他拦在外面，他就在外面站了一夜。
第二天，谢景辞的迎亲车队来的时候，他才失魂落魄地走了。
我换上奢侈品牌高定的婚纱，从楼上下来。
正巧碰上散步回来的苏晚晚。
她穿着一身粉色运动服，看到我的一瞬间，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原来今天是你结婚啊，那我可真是要恭喜你了。”
她笑得很得意。
“你三哥昨天没休息好，今天起不来床，可惜啊，不能来送你了。”
我走到她面前，她挑了挑眉，自信地看我，像在看一个失败者。
“小姑子，你说，一个觊觎自己哥哥的人，能得到真爱，能好好善终吗？”
她笑着，话却很毒。
我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清脆的响声，让周围的空气都静了。
“你！你敢打我！”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我。
“顾家的地位，配得上我这点脾气。”我逼近一步，捏住她下巴，冷笑，“我这辈子想过得不好，都很难。但是你，一个靠着肚子上位的棋子，你猜猜你的下场会是什么？”
“你疯了！我肚子里是阿烬的孩子！是顾家的骨肉！”
“是吗？”我松开她，整理着手套，“你的孩子姓的是陆，不是顾。你也别忘了，没有我点头，你连顾家的门都进不了。你有什么资格，配当我的长辈？”
“顾念，你敢打我，阿烬不会放过你的！”
我反手又是一巴掌。
“我等着，看他怎么个不放过我。”
“走了，”我话音刚落，五哥就跑过来扶我，“念念，新婚当天，别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当。回头五哥替你料理干净。”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是五哥讲义气。”
出了庄园大门，谢景辞正在车前踱步。
看到我出来，连接亲礼数都弃之不顾，直接打开车门拉着我进去。
“我的姑奶奶，我还以为你逃婚了呢。”
“流程还没走呢。”四哥在后面喊。
谢景辞也挤了进来，对着外面摆摆手：“四哥五哥，流程不走了，我得赶紧带念念去教堂，万一有人来抢婚，就不好玩了。”
他催司机快开车。
车子刚开上通往教堂的盘山公路，二哥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念念，老三疯了，开车去追你们了，大哥没拦住，你们小心点！”
“知道了，二哥。”
话音刚落，谢景辞的手机也响了，他看了一眼，神色凝重：“是我的人，说陆烬后面还跟着两辆车，是套牌车，来路不明。”
我的心猛地一紧。
“陈家的人？”
“八九不离十。”谢景辞握住我的手，“别怕，你，我要定了。”
大哥的话还没说完，前方的山路上，就冲下来一辆伤痕累累的黑色布加迪。
一个危险的漂移，横在我们婚车正前方。
紧接着，两辆黑色越野车也追上来，一左一右夹住了陆烬的车。
车尾扬起的沙土，像浓雾一样笼罩了周围。
尘埃落定，婚车前，站着三方人马。
陆烬，谢景辞派来保护我的保镖，还有……那些来路不明的杀手。
我回头，按住身边准备下车的谢景辞的手。
“我答应嫁给你，就一定会跟你进教堂。”
谢景辞叹了口气，反手握住我：“我知道，只是觉得，有点麻烦。”
他还是拉开车门，和我一起下了车。
陆烬很狼狈，白衬衫上都是灰和血，额角也破了，血顺着脸颊流下来。
他那双冷静的眼睛里，全是风暴。
“念念，跟我回去！”他冲过来，一把拽住我的手腕。
我甩开他。
“陆烬，你让我觉得恶心。”
他那双眼睛，可怕得让我陌生。
“你非要逼我吗？”他声音嘶哑，眼尾猩红，“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陈家的人已经疯了，他们要对付顾家，第一个目标就是你！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把你推开，让你恨我，这样他们就不会把你当成我的弱点！”
他说得情真意切。
我只觉得，可笑。
“所以，为了你自以为是的保护，就可以牺牲我，伤害我，把我当成棋子？”我冷笑，“陆烬，你最大的问题，不是自私，是傲慢。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吗？你凭什么觉得，没有你，我顾念就活不下去？”
“念念，你先跟我回去好不好？算我求你。”他放软姿态，几乎是在乞求。
见我没反应，他猛地转头，发狠地看着谢景辞。
“我绝不会让你嫁给这种人。”
他像一头发怒的野兽，想冲过来，却被从越野车上走下来的人拦住。
为首的刀疤脸男人轻蔑道：“陆三爷，自身都难保了，还想英雄救美？陈总说了，今天，顾小姐必须跟我们走一趟。”
枪声，在下一秒响起。
是谢景辞。
他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把枪，动作很快，一枪打爆了刀疤脸旁边一人的轮胎。
“我的人，什么时候轮到陈家的狗来动了？”谢景辞把我拉到他身后，语气很淡，却很有威慑力。
山林间，突然冒出几十个持枪的黑衣人，反包围了陈家的人。
刀疤脸的脸色瞬间惨白。
“谢……谢景辞！你敢跟我们陈家作对？”
“作对？”谢景辞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我今天，是要你们陈家的命。”
他抬了抬下巴，他的人一拥而上，场面瞬间变成了一边倒的压制。
陆烬愣在原地，像个局外人。
他看着我被谢景辞护在身后，看着谢景辞运筹帷幄的样子，眼里的光，一点点灭了。
他自以为是的豪赌，他忍辱负重的计谋，在谢景辞面前，就是个笑话。
谢景辞的司机这时下了车，恭敬地提醒：“谢总，吉时快到了。”
谢景辞替我拉开车门，回头对陆烬说：“能娶到她，什么时候都是吉时。”
我上了车，谢景辞关上车门前，又对陆烬说：
“陆烬，你错在，太小看念念，也太高看自己。她从来不是需要被圈养的金丝雀，她是能与雄鹰并肩的王。你给不了的，我能给。”
车子重新启动，将身后的闹剧甩开。
我回头，从后视镜里看到，陆烬被他自己的保镖架着，失魂落魄地上了车。
而陈家的人，被谢景辞的人利落地处理了。
“你的消息网，确实厉害。”我由衷地说。
“还行。”谢景辞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以后，我的网，就是你的网。我的命，也是你的命。”
我笑了笑，没再说话，心里却前所未有的安定。
婚礼顺利进行。
在漫天的花瓣雨中，我挽着谢景辞的手，走上了圣台。
粉色的玫瑰花瓣如雪花般飘落，落在我的白纱上，落在他的黑色燕尾服上。
神父问我是否愿意时，我毫不犹豫地说了"我愿意"。
声音清晰而坚定，回荡在整个教堂里。我看见谢景辞的眼眶微微泛红，他用力眨了眨眼，像是要把那些即将溢出的情绪压回去。
谢景辞在交换戒指时，激动得手都在抖，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子。
他尝试了三次才将戒指套上我的无名指，引得台下一阵善意的笑声。当他终于成功时，他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然后郑重地吻了吻我的手背。
"我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他在我耳边低语，声音沙哑。
晚宴上，他端着酒杯，在各个商界大佬之间游刃有余，再不见平日的纨绔模样。
他谈笑风生，将复杂的商业布局说得深入浅出，让那些原本对他有所轻视的商界前辈都刮目相看。
我看着他侃侃而谈的样子，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一直在为我藏拙，只为了让我在家族中能够更加耀眼。
我爸和我哥们，对这个新婿，也是一百个满意。
尤其是大哥，他拉着谢景辞，拍着他的肩膀说："以后念念就交给你了，谁敢欺负她，就是跟我们整个顾家为敌。"
谢景辞笑得很真诚："大哥放心，我不会给任何人这个机会。"
他说这话时，眼神锐利如刀，让我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二哥难得地放下了手术刀来参加婚礼，他推了推眼镜，用医生特有的理性语气说："从医学角度来说，你们的基因很般配，以后的孩子一定很聪明。"
这话惹得我脸一红，谢景辞却毫不掩饰地大笑起来："二哥说得对，我们会努力的。"
宴会进行到一半，我去花园透气。
月光如水，洒在精心修剪的花园里。远处传来宴会厅里的欢声笑语，而这里却安静得只能听见喷泉的水声。我深吸一口气，夜风带着栀子花的香气，让我有些发热的脸颊渐渐冷却下来。
谢景辞不放心，跟了出来，给我披上他的外套。
温热的西装外套带着他身上特有的古龙水味道，瞬间将夜晚的凉意隔绝在外。
"冷不冷？"
"不冷。"
他从身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头顶。
我能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还有他心跳的频率，快而有力。
"别为不相干的人影响心情。"
"我没有。"
"你有，"他叹了口气，"你只是在气自己，气自己当初怎么会看上那么一个蠢货。"
我被他逗笑了。
"谢景辞，谢谢你。"
"傻瓜，我们是夫妻，不用说谢。"他吻了吻我的发顶，"我爱了你十年。十五岁那年，在马场第一次见你，我就喜欢上你了。那时候你穿着红色的骑马装，像一团火，烧进了我心里。"
"可你眼里只有陆烬。"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所以我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不停地找你麻烦，跟你作对，想让你看我一眼。"
"每次看到你为了他皱眉，为了他落泪，我都恨不得把他打一顿。可我更恨我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早一点出现在你的生命里。"
"念念，我知道你现在可能还不爱我，没关系，我可以等。一天，一年，一辈子，我都等。"
看着他眼里的光，我心头一动。
那是一种我从未在任何人眼里看到过的光芒——纯粹、炽热、毫无保留。
我转过身，踮起脚，主动吻住了他的唇。
"谢景辞，以后，我眼里只会有你。"
新婚夜，谢景辞把他所有的资产文件，都推到我面前。
厚厚的文件夹里，房产证、股权书、银行账户，甚至连他收藏的名车钥匙都整整齐齐地摆在那里。
"我的就是你的，谢家的一切，以后都由你做主。"
我看着他那副恨不得把心都掏给我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谢景辞，你是不是早就盘算好了？"
他的脸"唰"地一下，红到了耳根。
"我……我只是觉得，这样最有诚意。"
"你知道吗？"他忽然认真起来，"我其实早就开始准备了。从三年前开始，我就在暗中收购陈氏的股份，调查他们的底细。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看清陆烬的真面目，而我要做的，就是在那一天到来时，成为能够保护你的人。"
婚后的日子，比我想象的要甜蜜。
谢景辞把我宠成了一个真正的废物。
早上他会亲自下厨做早餐，晚上无论多忙都会赶回来陪我吃饭。他记得我所有的喜好，甚至连我生理期的日期都记得比我还清楚。
而他也展现出了惊人的商业天赋，他根本不是外界传言的那个废物，而是一头藏了很久的猛虎。
在我们联手之下，陈家节节败退，在谢顾两家联手的情报网和资金绞杀下，很快就因为资金链断裂和内部丑闻，宣告破产。
那些曾经依附陈家的势力纷纷树倒猢狲散，而陈氏内部更是爆出了偷税漏税、行贿受贿等一系列丑闻。陈父一夜白头，被检察院带走调查。
陈家的倒台，也牵扯出顾氏内部的一名董事，是我爸多年的老朋友，没想到竟是潜伏最深的内鬼。
当真相大白时，我爸沉默了很久，最后只是摆了摆手："二十年的交情，终究抵不过利益。"
我爸处理完这些事，整个人都老了很多。
但他看向我和谢景辞的眼神却充满欣慰："念念，你选对了人。"
而陆烬和苏晚晚，像是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我听五哥说，苏晚晚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陆烬的，是陈家某个高管的。
DNA检测报告出来的那天，陆烬差点崩溃。他冲到医院想要找苏晚晚对质，却发现她早已人去楼空。
她只是陈家派来离间我和陆烬的棋子。
一个精心设计的美人计，而陆烬就像个傻子一样，心甘情愿地跳进了这个陷阱。
事情败露后，她卷走了陆烬仅剩的一点积蓄，消失了。
银行账户被清空，信用卡被盗刷，甚至连他母亲留给他的那块古董手表都不翼而飞。
陆烬被逐出顾家，净身出户，一夜之间，从天之骄子，变成了穷光蛋。
他住在破出租屋里，靠打零工过活。
我以为，我和他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
直到谢顾两家联手举办的慈善晚宴，衣香鬓影，冠盖云集。
这是京城最盛大的慈善活动，所募集的善款将全部用于贫困地区的教育事业。
我和谢景辞作为主人，正在应酬宾客。
我挽着谢景辞的手臂，穿梭在宾客之间，接受着祝福和赞美。谢景辞时不时地低头询问我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那种细致入微的关怀让周围的贵妇人都羡慕不已。
中途，我去了一趟洗手间。
在通往洗手间的僻静走廊里，一个人影，突然从角落里冲了出来，拦住了我的去路。
一股酸腐的馊味，扑面而来。
那是长期营养不良和不注意个人卫生混合的味道，让人作呕。
我定睛一看，心脏还是漏跳了一拍。
是陆烬。
他穿着一身明显不合身的服务生制服，衣衫褴褛，头发油腻地贴在头皮上。
制服上还有明显的污渍，袖口磨损得厉害，看得出是从哪里偷来或捡来的。
整个人瘦得脱了相，颧骨高高凸起，眼窝深陷，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陆家大少爷，如今却落魄成这副模样。
他看着我，那双曾经明亮的眼睛里，如今只剩下浑浊和绝望。
"念念……"
他一开口，我就想吐。
声音沙哑破碎，像是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
下一秒，他"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我面前。
坚硬的膝盖骨，撞击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那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让人心惊。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念念，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膝行着向前，想要抓住我的裙摆，被我嫌恶地躲开。
他的手指甲缝里全是污垢，指节因为长期的体力劳动而粗糙变形。
眼泪和鼻涕，糊了他满脸，让他那张曾经英俊的脸，变得丑陋不堪。
"你原谅我好不好？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过得生不如死，我每天晚上都梦到你，我快要疯了！"
他痛哭流涕，用头一下一下地撞着地面。
额头很快就磕破了，血混着泪水流下来，看起来格外凄惨。
"都是我的错！是我有眼无珠！是我混蛋！我不该伤害你，不该背叛你！"
"只要你肯回头，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我可以不在乎名分，我什么都不要，我给你当牛做马，当狗也行！只要能让我待在你身边，远远地看着你也行！"
他匍匐在地，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全然没有了当初的半分骄傲。
真可笑。
当初高高在上，用"责任"来绑架我，用"苦衷"来粉饰背叛的人，如今像条狗一样，跪在我脚下，乞求我最卑微的垂怜。
"谢太太。"
谢景辞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
他的脚步声很轻，但身上散发出的冷意却让整个走廊的温度都降了几度。
他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我身上，将我完全护在怀里。
动作优雅从容，仿佛只是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他甚至没有多看陆烬一眼，仿佛那只是一团碍眼的垃圾。
他没有动怒，只是平静地，对跪在地上的陆烬大声宣布。
"我的妻子，时间很宝贵。"
"不应该浪费在不相干的人和事上。"
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一句话，宣判了陆烬的死刑。
陆烬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哭声戛然而止。
他绝望地抬起头，看着被谢景辞紧紧护在怀里的我。
那眼神里有不甘、有嫉妒、有追悔，更多的是深深的绝望。
我看着他，看着这张让我爱了二十年，也恨了许久的脸。
此刻，我的心里，竟然没有一丝波澜。
没有恨，没有怨，甚至没有一丝快意。
只剩下，彻底的平静。
原来，真正的放下，不是原谅，也不是报复，而是漠然。
我第一次，平静地开口，对他说出了我们之间，最后的结局。
"陆烬，你搞错了一件事。"
"你失去的，从来都不是我。"
"而是那个，被你亲手毁掉的、最好的顾家。"
"至于我……"
我挽住谢景辞的手臂，在他温柔的注视下，露出了一个真心的微笑。
"你，从未真正拥有过。"
因为真正的拥有，是珍惜，是守护，是把对方放在心尖上。
而不是理所当然的索取和背叛。
说完，我挽着我的丈夫，头也不回地从他身边走过。
我们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坚定而从容。
身后，传来他撕心裂肺的，绝望的哭喊。
但我，再也不会回头了。
半年后，我和谢景辞的第一个孩子，满月宴。
孩子的满月宴，办得很隆重。
整个京城的名流，都来了。
谢景辞抱着孩子，笑得合不拢嘴，那副傻爸爸的样子，让认识他的人都大跌眼镜。谁能想到，京城最狂的谢家大少，会变成一个二十四孝好丈夫、好爸爸？
宴会快结束时，酒店经理突然慌张地跑来找谢景辞。
"谢总，不好了，有个人在顶楼天台，说要见顾小姐，不然就跳下去。"
我心里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和谢景辞赶到天台。
果然是陆烬。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站在天台边缘，风吹着他的衣服，好像随时都会被吹下去。
他瘦脱了相，眼神空洞，充满了死气。
看到我，他眼睛里才亮起一点光。
"念念，你来了。"
"下来。"我冷冷地说。
"你还关心我，是不是？"他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只是不想我孩子的满月宴，见血。"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
"念念，我知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哭着说，"这一年，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你，梦到我们以前的日子。我才知道，我所谓的保护，有多么可笑和傲慢。"
"我过得很不好，我找不到工作，被人欺负，被人看不起。我才知道，没有了顾家，没有了你，我什么都不是。"
"念念，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我发誓，我这辈子一定好好对你，再也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陆烬，"我看着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你知道吗？我曾经真的很爱你。爱到可以为你放弃一切，爱到以为没有你，我就会活不下去。"
"可你亲手打碎了我所有的幻想。"
"是你让我明白，这个世界上，谁离开谁，都能活。没有你，我过得很好，甚至，比以前更好。"
"不……不是这样的……"他绝望地摇头。
"我今天来，是想跟你做个了结。"我深吸一口气，"我从不欠你什么。相反，是你，欠了顾家一份养育之恩，欠了我二十年的真心。但现在，我不想追究了，因为不值得。"
"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我转身，不再看他一眼。
谢景辞紧紧握住我的手，带我离开。
身后，传来陆烬撕心裂肺的哭喊。
"念念！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我同样没再回头。
第二天，新闻头条：一男子从豪华酒店顶楼坠亡，身份不明。
警察在他身上，只找到了一张我的旧照片。
照片上，十六岁的我，穿着红色的骑马装，笑得灿烂如阳。
照片背面，是他用隽秀的字迹写的一行话：我的光。
谢景辞拿走了那张照片，当着我的面，用打火机烧成了灰烬。
他从身后抱住我，轻声说："念念，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那场差点燎原的野火，终于熄灭了。
我靠在他怀里，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笑了。
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属于我和谢景辞的，光芒万丈的未来，正等着我们。
背景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