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林俊阳瞪大双眼，颤颤巍巍地举起手。
“你......你竟是这间当铺的主人？”
我手指间把玩着一簇黑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很意外吗？”
“你要不要猜猜为什么你刚跟我签完离婚协议，你的好儿子林勇便病入膏肓了呢？”
林俊阳听到我提起林勇，眼中的恐惧被愤怒所代替。
“是你！你早就知道我换走了你的寿命，这一切都是你布下的局？”
他摇了摇头，似是还不肯接受现实。
“不可能！如果你是这间当铺的老板，那为什么你不一开始就救星星，而是要典当你自己的寿命呢？”
他像是想通了什么，唇角噙起一抹嘲讽。
“所以，你是装的是不是？一定是你跟当铺老板做了什么交易是不是？”
我笑了起来，甚至开始为他拍手鼓掌。
“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还是有几分聪明在的，可惜了，你只猜对了一半。”
我正要说出真相，王芳就背着林勇冲进了当铺。
“哥，勇儿快要不行了，你快救救他！”
可等她看到林俊阳在店里时，一下子傻眼了。
连忙支支吾吾地改换了话头。
“俊阳哥，你快救救勇儿！”
看到林勇虚弱的样子，林俊阳心疼地不行，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王芳话里的不对劲。
等她将林勇放下，这才抬头看到我正坐在当铺老板的位置上。
她脸上的惊愕不比林俊阳差多少，但她的智商和林俊阳还真是没法比。
她一掌拍在桌上，冲林俊阳吼道：
“为什么这个贱人还活着？你今天不是来典当她所有的寿命，换给勇儿的吗？”
“怎么？你念及旧情心软了？”
林俊阳被她现在嚣张跋扈地样子，震惊地愣在了原地。
因为王芳在他面前一直都是一朵温柔的解语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
披头散发，声音尖细，和他在村里见到的骂街泼妇一个模样。
林勇被王芳的吼声吓醒，哆哆嗦嗦地开口：
“爸爸，妈妈，你们别吵了，我好疼啊！”
林勇一句话，把那两人的注意力同时转移到他身上。
林俊阳的手拍着林勇的背，一下一下地给他顺着气，脸上满是疼爱。
“勇儿别怕，爸爸在这儿，爸爸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王芳听见林勇喊疼，心都快碎了。
她转身跪在我面前，不停地给我磕头。
“弟妹，算我求你了，勇儿好歹也是俊阳的孩子，虽然不是你亲生的，可也算你半个儿子。”
“只要你愿意典当你的寿命，我一定让勇儿在你的葬礼上给你守长明灯！”
我真是被她给气笑了。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救一个把我女儿害死的私生子？”
“够了！”
林俊阳握紧双拳。
“舒锦月，我警告你，你现在赶紧把老板给我叫出来，要是勇儿有个三长两短，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呵呵！”
我轻笑出声。
“好啊，你准备那什么交换呢？”
王芳理直气壮地回道：“当然是你的寿命！”
我身上的黑影瞬间高涨，门窗禁闭的屋内，忽然狂风大作。
头顶上的吊灯被吹得剧烈摇摆，仿佛下一秒就要掉落下来。
林俊阳赶忙把王芳母子护在怀里，看向我的眼神再次充满了恐惧。
“你......你真的是当铺老板？”
6
王芳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这怎么可能？当铺老板明明是......”
我歪头轻轻一笑。
“明明是什么？”
纵然林俊阳反应再迟钝，也终于察觉出了王芳的不对劲。
“阿芳，你刚刚进来的时候叫我哥？可你从来没有这样叫过我，这是......”
“因为能让她叫哥哥的，另有其人啊。”
我直接打断林俊阳的话。
半个月前，我最后一次典当了自己的所有去救女儿。
等我拖着虚弱的身体回到家的时候，听见了林俊阳正在和王芳打电话。
“舒锦月已经去当铺了，你放心勇儿的身体很快就好了。”
林俊阳没想到我正站在门口，他开着免提，手机王芳的抽泣声被我听得一清二楚。
“可是医生说这次勇儿的情况特别严重，如果只是分一半给勇儿的话，我担心......”
“那就全给勇儿，反正星星再度病危的话，舒锦月还会去典当的。”
林俊阳说的没有一丝犹豫。
我握着门把手的双手冷得可怕，浑身颤抖地快要站不住。
最终我狠狠咬下舌尖，用疼痛让自己清醒过来。
转身下了楼。
当铺老板见我去而复返，以为我是后悔了。
可我看着他，眼中恨意滔天。
“你为什么要和他们一起来骗我？我跟你兑换的是我女儿的生机，你凭什么没经过我允许就给林勇！”
当铺老板摊开手，一副他很无辜的样子。
“因为你们是夫妻，你典当兑换来的生机，他有权利处置。”
下一秒一群穿着特殊制服的人走了进来，他们隔空把当铺老板绑了起来。
“嫌疑人王刚，经我们查证，你经营的当铺违规从事非法交易，残害无辜性命，根据冥界法规，我们将依法对你进行抓捕，如果不服那就憋着！”
可我却伸手拦住了执法队。
“你们还不能带走他，我的东西还没有拿回来。”
为首的冥界警察上下扫了我一眼。
“按你原本的阳寿本可以活到一百岁的，等冥界判决下来以后自会归还你的寿命。”
“不，我要我女儿活着，可不可以都给她。”
他的眼睛闪了闪，紧跟着皱起眉头。
“这帮畜生！”
“你女儿原本也是一百岁的寿元，可是被你丈夫全都典当给了这个人。”
“所以她如今才会病痛缠身，你随我们回一趟冥界吧，这件事太大，我做不了主。”
我去到冥界后，冥王大人亲自查问了案件。
他告诉我，我和我女儿的阳寿已经被王刚吞噬干净了，还不回来了。
但是他可以让我成为当铺老板，了却夙愿，来世还可以和女儿做母女。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我有些口干了。
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然后抬起手，隔空掐住了林俊阳的脖子。
“你知道吗？我在知道真相那一刻就想杀了你，但是我不能让你死的这么痛快！”
“我要你为星星的死付出代价！”
林俊阳剧烈挣扎起来，他的脸逐渐由红转紫后，才被我狠狠丢到墙上。
他跪在地上猛烈咳嗽起来，不知又想起了什么又忽然笑了起来。
“是，你和星星的寿命都是被我转走的，谁让你不肯给我生个儿子！”
7
在听到他这句话之前，我曾为他找过千万种理由。
他是不是误会了我和什么人有婚外情？
他会不会以为星星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有爱过我？
......
可我万万没想到是这样一个荒诞的理由。
因为我没有给他生个儿子，所以就要用我女儿的命，去换他和别人生的儿子的命吗？
多可笑啊！
我和林俊阳相识在一场酒会上。
那时候我们都是混迹其中的小销售。
在这场酒会上遭受了一圈冷眼后，两个同病相怜的人不知不觉凑到一起，喝了个酩酊大醉。
一夜疯狂以后，我扔了两百块在床头，潇洒离去。
可林俊阳却就此缠上了我，死心塌地的追了我半年。
婚后他更是对我呵护备至。
直到女儿出生两个月后，王芳怀孕。
他的嘴脸就变了，不再对我温柔呵护，不再对我耐心哄笑。
我以为是孩子的出生，让他经济上有了压力。
所以还反过来开导他，产假都没有休完就回公司上班，就为了让他不那么辛苦。
可他却只是因为我没有生儿子，这么一个可笑至极的理由！
就对我们母女下此毒手。
我看着林俊阳脸上对我的憎恶之情，缓缓开口：
“林俊阳，你怎么就能确定林勇就一定是你儿子呢？”
林俊阳一时间被我问住了。
王芳却急了。
“勇儿就是俊阳的孩子，我们算过时间的！”
“时间？”
我冷哼一声，继续看着林俊阳。
“林俊阳，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都是你的孩子，星星生来健全，而林勇却病痛缠身。”
林俊阳慢慢从我的话里回过味来，开始把目光转到王芳身上。
很好，我就是要一步一步看你们撕咬起来。
林俊阳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王芳。
“阿芳，我只问你一句，勇儿是我儿子对吗？只要你说是，我就信！”
我翻了个白眼，看他气势那么足，还以为他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没用的东西！
王芳眼中满是得意，面上仍是一副深情的样子。
“俊阳，难道你也不信我吗？你哥哥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十二年前，林俊阳的大哥林俊昌在王芳刚怀孕的时候，就被公司调去外地公派三个月。
林俊昌怕王芳一个人在家里不安全，于是在客厅里安装了监控。
可是当他在外地收到监控警报时，打开摄像头却看见自己的弟弟正抱着王芳，啃地忘乎所以。
王芳被吻地喘不上气，娇嗔着推开林俊阳。
“我都怀孕了，你也不知道怜香惜玉一点，嘴都肿了。”
林俊阳把她搂进怀里，手指摩挲着她的嘴唇。
“要不是因为你怀孕了，我早就把你给脱了。”
他的手放在王芳的肚子上，轻轻抚摸着。
“我大哥可真是个没福气的，守着这么漂亮的老婆都硬不起来，连生孩子都得去试管，还好有我帮他，否则我们林家真要绝后了。”
林俊昌气得当即开着车赶回家，却在高速路上超速行驶，撞下高架桥坠江而亡。
8
此时屋内又刮了一阵寒风，林俊昌的魂魄从我身后飘出。
按道理来说我还应该感谢王刚，当年他见林俊昌魂魄纯净，就特意等他死后收集起来。
一直困在暗室里。
如今倒是被我用上了。
王芳和林俊阳都被吓得跌坐在地，不住地往门口退去。
我端出一盘瓜子，津津有味地磕了起来。
可林俊昌却是个善良的傻子。
他没有上前，也没有伤害他们。
只是平静地看着我：
“弟妹，哦不，舒老板，当铺规矩唯有至亲至爱之人可以典当其他身上的物品是吗？”
我放下瓜子，转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是。”
“好！”
他的手指向林俊阳和王芳。
“那我要典当我弟弟林俊阳的健康、财富、天赋，我要换他长命百岁，永久活在痛苦里。”
“不！”林俊阳发出怒吼。
被我挥手屏蔽。
“我要典当我妻子王芳的美貌、健康、财富，我要换她和林俊阳一样，长命百岁饥寒交迫一辈子！”
王芳哭着扑过来。
可她抓不到灵体，只好不停地跪在地上磕头。
“不，老公，你不能这样对我，勇儿还这么小，要是拿走了我的健康和财富，他该怎么活得下去啊！”
林俊阳此时跪着挪了过来。
“大哥，我可是你亲弟弟啊，你就放过我吧好不好？不然你让爸妈怎么活啊？”
我生怕林俊昌反悔，赶忙递上契书和笔。
林俊阳狠狠瞪了我一眼，猛地站起来扑过来抢。
被我直接一脚踹开。
签完字后，林俊昌最后看了一眼吓懵的林勇，转头问我。
“他真的不是我的孩子吗？”
我轻轻摇了摇头，他却没有我想象中的失落，反而是解脱般笑了。
很快，林俊阳和王芳就开始浑身冒冷汗，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浑身上下软绵绵的，仿佛一瞬间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
而我却感到我身体里的生命力，竟然在意外恢复。
林俊阳用尽浑身力气，趴在地上奋力向我爬过来，身下是一条长长的血痕。
“锦月，我求求你，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可不可以救救我？我不想穷困潦倒，恶疾缠身一辈子！”
我用脚尖挑起他的下巴。
“那你用什么来跟我交换呢?”
林俊阳瞥了一眼身后，缩在墙边瑟瑟发抖的林勇。
“用他，用林勇的命！”
王芳把林勇护在怀里，怒吼道：
“你疯了！”
林俊阳没有理会她，继续笑着求我。
“如果林勇不够的话，还可以用我妈的命，还有王芳，她给我生了儿子，把她的命都给我！”
王芳听到林俊阳的话，彻底崩溃了。
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林俊阳，你忘了吗？除非是至亲至爱，否则不能典当！”
“我不妨告诉你，勇儿根本就不是你的儿子，是我和我哥的孩子！”
林俊阳想起了我刚刚问他的话，为什么同样都是他的孩子，偏偏病得是林勇。
原来林勇尽是王芳和王刚，近亲血缘生下的孩子。
所以注定他的身体有缺陷，注定他活不长。
9
这一次崩溃的人换成了林俊阳。
他扑过去掐住王芳的脖子。
“你这个贱人，你和你哥两个畜生，联手害死了我哥，现在还要来害我！”
王芳丝毫不畏惧，眼中满是嘲笑。
“害死你哥的人不是我，是你！害你的人也不是我，是你哥！”
“哈哈哈，你们林家狗咬狗的戏码还真是精彩！”
下一秒，王芳身旁的林勇，跌跌撞撞地拿起板凳，用尽浑身力气砸到了林俊阳的头上。
鲜血顺着林俊阳的额头流下，他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
我没有为难王芳和林勇，毕竟他们母子俩，一个寿元将尽，一个要痛苦孤独一辈子。
我还好心的把林俊阳送去了医院。
林俊阳醒来以后，伸手摸了摸自己裹满纱布的头。
被夺走了健康的他，现在又遭到重击。
他的头，像是要爆炸一般痛。
我握了握拳，好像只要他每次多加一分痛苦，我的生命力就会增加一分。
他向我伸出手。
“锦月，我求求你救救我吧，我还可以典当我妈的寿命，只要她有的，我都可以典当。”
刚说完，他的头就随着他说话越来越疼。
他咬着牙，把心中的怨气全都发泄了出来。
“林俊昌那个贱人，死都死了还不忘坑我一把，早知道当初就该让他魂飞魄散！”
这时林母从外面走进来，听到他的话，手中的水瓶“砰”地掉落。
滚烫的热水溅到她的裤管上，可她却恍若未觉一般。
她扑到林俊阳的病床边，死死按住他的肩膀。
“你刚才说什么？什么魂飞魄散？”
我适时地添了一把火。
“就是说你大儿子林俊昌，是被他害死的，哦不！准确的说，是被他气死的！”
林母不可置信地瞪着林俊阳。
林俊阳本身就被头疼折磨得快疯了，他猛地把林母推倒在地。
“是！是我害死的他怎么了？谁让他从小各方面都比我优秀！”
“从小到大不管是读书，运动，还是找工作结婚，他都比我好！”
“还有你，你一直都偏心大哥，你也该死！”
林俊阳看着我，眼中满是疯狂。
“锦月，快，把她的寿命给我，我现在就要出院！”
我摇了摇头，摊开手。
“当不了。”
“为什么？”
“当铺规矩，非至亲至爱不可典当。”
林俊阳瞪大了双眼，嘴里不停喃喃着“非至亲至爱”、“非至亲至爱”......
林母上前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你根本不是我亲生孩子，你是当年俊昌在路边把你带回来的野种！”
“是你大哥，我儿子跪在我面前，求了我三天才把你留下来的！”
“当年你考上了大学，我是不想出钱的，是俊昌把自己攒了几年结婚的钱，偷偷打进你卡里的！”
“如今你却成了害死他的凶手！”
林俊阳回想起林俊昌灵魂消失前，最后看他那个眼神。
他说，他要他痛苦悔恨一辈子。
原来竟是这样的痛苦悔恨。
林俊阳从床上滚落下来，绝望地扯住我的裤腿。
“锦月，我求求你，你杀了我吧，让我去死！”
我一脚把他踢开，我能感觉到我的生命力已经全部回来了吧。
“契约一旦成立，除非身死，不可解除。”
10
林俊阳颓然地躺在地上。
而林母已经拨通了报警电话了。
一个月后，林俊阳找人在高速路上恶意别林俊昌车的证据确凿。
被判二十年有期徒刑。
而林勇的身体越来越差，王芳一个人无法负担他的治疗费，眼睁睁看着林勇在自己怀里咽了气。
后来王芳就疯了，一个人流浪在街头，饿了就吃草，翻垃圾桶。
社区的人也曾把她送去精神病院，好生照顾。
可她总能找到办法逃跑，继续流浪。
嘴里还念叨着：“我要赎罪，我要赎罪。”
而我亲手报了仇以后，冥王并没有收回我当铺老板的身份。
我特意选了一个黄道吉日，带着我的行李搬进了当铺。
却在门口看见了一名穿着鹅黄色连衣裙的小女孩。
她背对着我，扎着高高的马尾辫。
泪水瞬间蓄满了我的眼眶，我有些看不清楚。
我试探性地开口，才发现我的声音是如此的颤抖。
“星......星......”
她回过头，肉嘟嘟的小脸上是惊喜的笑容。
“妈妈！”
她笑着跑向我，裙摆被风荡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如果这是一场梦，那就让我永远不要醒来吧。
可当她温热的小手捧着我的脸时，我才回过神来。
“星星，你真的回来了？”
她也哭了，眼泪也是温热的。
我牵着女儿朝前跪下，磕了三个重重地响头。
然后站起来，重新拉着行李带着女儿，推开了当铺的门。
林俊阳瞪大双眼，颤颤巍巍地举起手。
“你......你竟是这间当铺的主人？”
我手指间把玩着一簇黑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很意外吗？”
“你要不要猜猜为什么你刚跟我签完离婚协议，你的好儿子林勇便病入膏肓了呢？”
林俊阳听到我提起林勇，眼中的恐惧被愤怒所代替。
“是你！你早就知道我换走了你的寿命，这一切都是你布下的局？”
他摇了摇头，似是还不肯接受现实。
“不可能！如果你是这间当铺的老板，那为什么你不一开始就救星星，而是要典当你自己的寿命呢？”
他像是想通了什么，唇角噙起一抹嘲讽。
“所以，你是装的是不是？一定是你跟当铺老板做了什么交易是不是？”
我笑了起来，甚至开始为他拍手鼓掌。
“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还是有几分聪明在的，可惜了，你只猜对了一半。”
我正要说出真相，王芳就背着林勇冲进了当铺。
“哥，勇儿快要不行了，你快救救他！”
可等她看到林俊阳在店里时，一下子傻眼了。
连忙支支吾吾地改换了话头。
“俊阳哥，你快救救勇儿！”
看到林勇虚弱的样子，林俊阳心疼地不行，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王芳话里的不对劲。
等她将林勇放下，这才抬头看到我正坐在当铺老板的位置上。
她脸上的惊愕不比林俊阳差多少，但她的智商和林俊阳还真是没法比。
她一掌拍在桌上，冲林俊阳吼道：
“为什么这个贱人还活着？你今天不是来典当她所有的寿命，换给勇儿的吗？”
“怎么？你念及旧情心软了？”
林俊阳被她现在嚣张跋扈地样子，震惊地愣在了原地。
因为王芳在他面前一直都是一朵温柔的解语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
披头散发，声音尖细，和他在村里见到的骂街泼妇一个模样。
林勇被王芳的吼声吓醒，哆哆嗦嗦地开口：
“爸爸，妈妈，你们别吵了，我好疼啊！”
林勇一句话，把那两人的注意力同时转移到他身上。
林俊阳的手拍着林勇的背，一下一下地给他顺着气，脸上满是疼爱。
“勇儿别怕，爸爸在这儿，爸爸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王芳听见林勇喊疼，心都快碎了。
她转身跪在我面前，不停地给我磕头。
“弟妹，算我求你了，勇儿好歹也是俊阳的孩子，虽然不是你亲生的，可也算你半个儿子。”
“只要你愿意典当你的寿命，我一定让勇儿在你的葬礼上给你守长明灯！”
我真是被她给气笑了。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救一个把我女儿害死的私生子？”
“够了！”
林俊阳握紧双拳。
“舒锦月，我警告你，你现在赶紧把老板给我叫出来，要是勇儿有个三长两短，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呵呵！”
我轻笑出声。
“好啊，你准备那什么交换呢？”
王芳理直气壮地回道：“当然是你的寿命！”
我身上的黑影瞬间高涨，门窗禁闭的屋内，忽然狂风大作。
头顶上的吊灯被吹得剧烈摇摆，仿佛下一秒就要掉落下来。
林俊阳赶忙把王芳母子护在怀里，看向我的眼神再次充满了恐惧。
“你......你真的是当铺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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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芳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这怎么可能？当铺老板明明是......”
我歪头轻轻一笑。
“明明是什么？”
纵然林俊阳反应再迟钝，也终于察觉出了王芳的不对劲。
“阿芳，你刚刚进来的时候叫我哥？可你从来没有这样叫过我，这是......”
“因为能让她叫哥哥的，另有其人啊。”
我直接打断林俊阳的话。
半个月前，我最后一次典当了自己的所有去救女儿。
等我拖着虚弱的身体回到家的时候，听见了林俊阳正在和王芳打电话。
“舒锦月已经去当铺了，你放心勇儿的身体很快就好了。”
林俊阳没想到我正站在门口，他开着免提，手机王芳的抽泣声被我听得一清二楚。
“可是医生说这次勇儿的情况特别严重，如果只是分一半给勇儿的话，我担心......”
“那就全给勇儿，反正星星再度病危的话，舒锦月还会去典当的。”
林俊阳说的没有一丝犹豫。
我握着门把手的双手冷得可怕，浑身颤抖地快要站不住。
最终我狠狠咬下舌尖，用疼痛让自己清醒过来。
转身下了楼。
当铺老板见我去而复返，以为我是后悔了。
可我看着他，眼中恨意滔天。
“你为什么要和他们一起来骗我？我跟你兑换的是我女儿的生机，你凭什么没经过我允许就给林勇！”
当铺老板摊开手，一副他很无辜的样子。
“因为你们是夫妻，你典当兑换来的生机，他有权利处置。”
下一秒一群穿着特殊制服的人走了进来，他们隔空把当铺老板绑了起来。
“嫌疑人王刚，经我们查证，你经营的当铺违规从事非法交易，残害无辜性命，根据冥界法规，我们将依法对你进行抓捕，如果不服那就憋着！”
可我却伸手拦住了执法队。
“你们还不能带走他，我的东西还没有拿回来。”
为首的冥界警察上下扫了我一眼。
“按你原本的阳寿本可以活到一百岁的，等冥界判决下来以后自会归还你的寿命。”
“不，我要我女儿活着，可不可以都给她。”
他的眼睛闪了闪，紧跟着皱起眉头。
“这帮畜生！”
“你女儿原本也是一百岁的寿元，可是被你丈夫全都典当给了这个人。”
“所以她如今才会病痛缠身，你随我们回一趟冥界吧，这件事太大，我做不了主。”
我去到冥界后，冥王大人亲自查问了案件。
他告诉我，我和我女儿的阳寿已经被王刚吞噬干净了，还不回来了。
但是他可以让我成为当铺老板，了却夙愿，来世还可以和女儿做母女。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我有些口干了。
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然后抬起手，隔空掐住了林俊阳的脖子。
“你知道吗？我在知道真相那一刻就想杀了你，但是我不能让你死的这么痛快！”
“我要你为星星的死付出代价！”
林俊阳剧烈挣扎起来，他的脸逐渐由红转紫后，才被我狠狠丢到墙上。
他跪在地上猛烈咳嗽起来，不知又想起了什么又忽然笑了起来。
“是，你和星星的寿命都是被我转走的，谁让你不肯给我生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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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听到他这句话之前，我曾为他找过千万种理由。
他是不是误会了我和什么人有婚外情？
他会不会以为星星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有爱过我？
......
可我万万没想到是这样一个荒诞的理由。
因为我没有给他生个儿子，所以就要用我女儿的命，去换他和别人生的儿子的命吗？
多可笑啊！
我和林俊阳相识在一场酒会上。
那时候我们都是混迹其中的小销售。
在这场酒会上遭受了一圈冷眼后，两个同病相怜的人不知不觉凑到一起，喝了个酩酊大醉。
一夜疯狂以后，我扔了两百块在床头，潇洒离去。
可林俊阳却就此缠上了我，死心塌地的追了我半年。
婚后他更是对我呵护备至。
直到女儿出生两个月后，王芳怀孕。
他的嘴脸就变了，不再对我温柔呵护，不再对我耐心哄笑。
我以为是孩子的出生，让他经济上有了压力。
所以还反过来开导他，产假都没有休完就回公司上班，就为了让他不那么辛苦。
可他却只是因为我没有生儿子，这么一个可笑至极的理由！
就对我们母女下此毒手。
我看着林俊阳脸上对我的憎恶之情，缓缓开口：
“林俊阳，你怎么就能确定林勇就一定是你儿子呢？”
林俊阳一时间被我问住了。
王芳却急了。
“勇儿就是俊阳的孩子，我们算过时间的！”
“时间？”
我冷哼一声，继续看着林俊阳。
“林俊阳，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都是你的孩子，星星生来健全，而林勇却病痛缠身。”
林俊阳慢慢从我的话里回过味来，开始把目光转到王芳身上。
很好，我就是要一步一步看你们撕咬起来。
林俊阳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王芳。
“阿芳，我只问你一句，勇儿是我儿子对吗？只要你说是，我就信！”
我翻了个白眼，看他气势那么足，还以为他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没用的东西！
王芳眼中满是得意，面上仍是一副深情的样子。
“俊阳，难道你也不信我吗？你哥哥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十二年前，林俊阳的大哥林俊昌在王芳刚怀孕的时候，就被公司调去外地公派三个月。
林俊昌怕王芳一个人在家里不安全，于是在客厅里安装了监控。
可是当他在外地收到监控警报时，打开摄像头却看见自己的弟弟正抱着王芳，啃地忘乎所以。
王芳被吻地喘不上气，娇嗔着推开林俊阳。
“我都怀孕了，你也不知道怜香惜玉一点，嘴都肿了。”
林俊阳把她搂进怀里，手指摩挲着她的嘴唇。
“要不是因为你怀孕了，我早就把你给脱了。”
他的手放在王芳的肚子上，轻轻抚摸着。
“我大哥可真是个没福气的，守着这么漂亮的老婆都硬不起来，连生孩子都得去试管，还好有我帮他，否则我们林家真要绝后了。”
林俊昌气得当即开着车赶回家，却在高速路上超速行驶，撞下高架桥坠江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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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屋内又刮了一阵寒风，林俊昌的魂魄从我身后飘出。
按道理来说我还应该感谢王刚，当年他见林俊昌魂魄纯净，就特意等他死后收集起来。
一直困在暗室里。
如今倒是被我用上了。
王芳和林俊阳都被吓得跌坐在地，不住地往门口退去。
我端出一盘瓜子，津津有味地磕了起来。
可林俊昌却是个善良的傻子。
他没有上前，也没有伤害他们。
只是平静地看着我：
“弟妹，哦不，舒老板，当铺规矩唯有至亲至爱之人可以典当其他身上的物品是吗？”
我放下瓜子，转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是。”
“好！”
他的手指向林俊阳和王芳。
“那我要典当我弟弟林俊阳的健康、财富、天赋，我要换他长命百岁，永久活在痛苦里。”
“不！”林俊阳发出怒吼。
被我挥手屏蔽。
“我要典当我妻子王芳的美貌、健康、财富，我要换她和林俊阳一样，长命百岁饥寒交迫一辈子！”
王芳哭着扑过来。
可她抓不到灵体，只好不停地跪在地上磕头。
“不，老公，你不能这样对我，勇儿还这么小，要是拿走了我的健康和财富，他该怎么活得下去啊！”
林俊阳此时跪着挪了过来。
“大哥，我可是你亲弟弟啊，你就放过我吧好不好？不然你让爸妈怎么活啊？”
我生怕林俊昌反悔，赶忙递上契书和笔。
林俊阳狠狠瞪了我一眼，猛地站起来扑过来抢。
被我直接一脚踹开。
签完字后，林俊昌最后看了一眼吓懵的林勇，转头问我。
“他真的不是我的孩子吗？”
我轻轻摇了摇头，他却没有我想象中的失落，反而是解脱般笑了。
很快，林俊阳和王芳就开始浑身冒冷汗，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浑身上下软绵绵的，仿佛一瞬间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
而我却感到我身体里的生命力，竟然在意外恢复。
林俊阳用尽浑身力气，趴在地上奋力向我爬过来，身下是一条长长的血痕。
“锦月，我求求你，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可不可以救救我？我不想穷困潦倒，恶疾缠身一辈子！”
我用脚尖挑起他的下巴。
“那你用什么来跟我交换呢?”
林俊阳瞥了一眼身后，缩在墙边瑟瑟发抖的林勇。
“用他，用林勇的命！”
王芳把林勇护在怀里，怒吼道：
“你疯了！”
林俊阳没有理会她，继续笑着求我。
“如果林勇不够的话，还可以用我妈的命，还有王芳，她给我生了儿子，把她的命都给我！”
王芳听到林俊阳的话，彻底崩溃了。
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林俊阳，你忘了吗？除非是至亲至爱，否则不能典当！”
“我不妨告诉你，勇儿根本就不是你的儿子，是我和我哥的孩子！”
林俊阳想起了我刚刚问他的话，为什么同样都是他的孩子，偏偏病得是林勇。
原来林勇尽是王芳和王刚，近亲血缘生下的孩子。
所以注定他的身体有缺陷，注定他活不长。
9
这一次崩溃的人换成了林俊阳。
他扑过去掐住王芳的脖子。
“你这个贱人，你和你哥两个畜生，联手害死了我哥，现在还要来害我！”
王芳丝毫不畏惧，眼中满是嘲笑。
“害死你哥的人不是我，是你！害你的人也不是我，是你哥！”
“哈哈哈，你们林家狗咬狗的戏码还真是精彩！”
下一秒，王芳身旁的林勇，跌跌撞撞地拿起板凳，用尽浑身力气砸到了林俊阳的头上。
鲜血顺着林俊阳的额头流下，他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
我没有为难王芳和林勇，毕竟他们母子俩，一个寿元将尽，一个要痛苦孤独一辈子。
我还好心的把林俊阳送去了医院。
林俊阳醒来以后，伸手摸了摸自己裹满纱布的头。
被夺走了健康的他，现在又遭到重击。
他的头，像是要爆炸一般痛。
我握了握拳，好像只要他每次多加一分痛苦，我的生命力就会增加一分。
他向我伸出手。
“锦月，我求求你救救我吧，我还可以典当我妈的寿命，只要她有的，我都可以典当。”
刚说完，他的头就随着他说话越来越疼。
他咬着牙，把心中的怨气全都发泄了出来。
“林俊昌那个贱人，死都死了还不忘坑我一把，早知道当初就该让他魂飞魄散！”
这时林母从外面走进来，听到他的话，手中的水瓶“砰”地掉落。
滚烫的热水溅到她的裤管上，可她却恍若未觉一般。
她扑到林俊阳的病床边，死死按住他的肩膀。
“你刚才说什么？什么魂飞魄散？”
我适时地添了一把火。
“就是说你大儿子林俊昌，是被他害死的，哦不！准确的说，是被他气死的！”
林母不可置信地瞪着林俊阳。
林俊阳本身就被头疼折磨得快疯了，他猛地把林母推倒在地。
“是！是我害死的他怎么了？谁让他从小各方面都比我优秀！”
“从小到大不管是读书，运动，还是找工作结婚，他都比我好！”
“还有你，你一直都偏心大哥，你也该死！”
林俊阳看着我，眼中满是疯狂。
“锦月，快，把她的寿命给我，我现在就要出院！”
我摇了摇头，摊开手。
“当不了。”
“为什么？”
“当铺规矩，非至亲至爱不可典当。”
林俊阳瞪大了双眼，嘴里不停喃喃着“非至亲至爱”、“非至亲至爱”......
林母上前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你根本不是我亲生孩子，你是当年俊昌在路边把你带回来的野种！”
“是你大哥，我儿子跪在我面前，求了我三天才把你留下来的！”
“当年你考上了大学，我是不想出钱的，是俊昌把自己攒了几年结婚的钱，偷偷打进你卡里的！”
“如今你却成了害死他的凶手！”
林俊阳回想起林俊昌灵魂消失前，最后看他那个眼神。
他说，他要他痛苦悔恨一辈子。
原来竟是这样的痛苦悔恨。
林俊阳从床上滚落下来，绝望地扯住我的裤腿。
“锦月，我求求你，你杀了我吧，让我去死！”
我一脚把他踢开，我能感觉到我的生命力已经全部回来了吧。
“契约一旦成立，除非身死，不可解除。”
10
林俊阳颓然地躺在地上。
而林母已经拨通了报警电话了。
一个月后，林俊阳找人在高速路上恶意别林俊昌车的证据确凿。
被判二十年有期徒刑。
而林勇的身体越来越差，王芳一个人无法负担他的治疗费，眼睁睁看着林勇在自己怀里咽了气。
后来王芳就疯了，一个人流浪在街头，饿了就吃草，翻垃圾桶。
社区的人也曾把她送去精神病院，好生照顾。
可她总能找到办法逃跑，继续流浪。
嘴里还念叨着：“我要赎罪，我要赎罪。”
而我亲手报了仇以后，冥王并没有收回我当铺老板的身份。
我特意选了一个黄道吉日，带着我的行李搬进了当铺。
却在门口看见了一名穿着鹅黄色连衣裙的小女孩。
她背对着我，扎着高高的马尾辫。
泪水瞬间蓄满了我的眼眶，我有些看不清楚。
我试探性地开口，才发现我的声音是如此的颤抖。
“星......星......”
她回过头，肉嘟嘟的小脸上是惊喜的笑容。
“妈妈！”
她笑着跑向我，裙摆被风荡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如果这是一场梦，那就让我永远不要醒来吧。
可当她温热的小手捧着我的脸时，我才回过神来。
“星星，你真的回来了？”
她也哭了，眼泪也是温热的。
我牵着女儿朝前跪下，磕了三个重重地响头。
然后站起来，重新拉着行李带着女儿，推开了当铺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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