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光与暗(1)

  “我想我得再拍一张,以防这一张不完美。”

  他在同一个位子又拍了一张。然后他将测微器换掉,装上了一片平玻璃,又拍了两张。

  “还剩两张底片,”宋戴克一边说一边将第二个片匣抽了出来,“我还得拍一下纸上的血渍。”

  于是他拍了一张大血滴的,又拍了一张小污痕的。

  “可以了。”宋戴克心满意足地说。然后便开始收拾那只被巡佐称之为“魔术盒”的大箱子,“我想我们真是物尽其用了,将苏格兰场所有能够为我们提供资讯的东西都用上了。西德尔先生,感谢你为我这个对手提供这么多的帮助。”

  “不,不是对手,”西德尔先生抗议道,“当然,我们的工作重心是搜集罪证,可是我们并不会阻挠辩方的工作,我想你应该很清楚。”

  “是的,是的,敬爱的西德尔先生,”宋戴克伸出手握住西德尔说道,“想想看,你对我的帮助有多大啊!我从未忘记过。亲爱的朋友,咱们后会有期。”

  “再见,医师。祝你好运,虽然这次我对你毫无信心。”

  “那咱就看着吧!”宋戴克笑着说。

  宋戴克走过去与那名巡佐握手告别,然后提起箱子走出了这栋大楼。

  在我们回家的路上,宋戴克陷入一种不寻常的沉思之中。他的神情十分专注,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带着一丝冷静,但是我可以察觉到其中还隐藏着被压抑的兴奋。我强忍住自己不去打扰他,因为我知道他的个性,这个人认为独立思考就是自己的本分,哪怕是对我,也无须做任何吐露。

  回到住处,宋戴克立刻将照相机交给比德,嘱咐了几句。这时午餐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二话没说就坐到餐桌前开始就餐了。

  吃饭时我俩一句话都没说。突然,宋戴克将手上的刀叉放下,兴味盎然地看着我,说:

  “李维森,我突然感觉,你是世界上最适合给人做伴儿的人,因为你拥有一种天赋——沉默。”

  “假如沉默是验证一个人是否适合做伴儿的试金石,”我咧嘴笑道,“那么你更应该受到恭维啊。”

  宋戴克大笑着说:

  “好家伙,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牙尖嘴利的人啊!但是我的想法仍旧不变,我认为保持适当的沉默是极为珍贵的社交成就。好比今天这种情况,通常情况下一定会有很多人问我无数个问题,会把我烦死,要不就是滔滔不绝地发表意见、看法,让我听着就恶心;但是你和他们不同,你没有来打扰我,而是让我一个人在印象犹新的情况下,好好地在大脑里整理今天所搜集到的证据。顺便说一句,今天我犯了一个低级的错误。”

  “噢?什么错误?”我问道。

  “关于那个指纹模的下落,我忘了问它现在是在警察局里,还是在霍比太太那儿了。”

  “这个很重要吗?”

  “也不是很重要,但是我得看一看它。或许这为你提供了一个与吉伯尔小姐见面的好借口。今天下午我还要去一趟医院,比德手上也有一堆事情要做,大概只有让你去爱簦森公园那里拜访一下——我记得是这个地址。当你见到吉伯尔小姐后,尽可能地多和她聊些私事,尤其要从她那儿了解到三位霍比先生的生活习性。将你临床观察的能力充分地发挥出来吧,保持你最敏锐的洞察力,所有与那三位绅士有关的东西,你都不可掉以轻心。因为他们的每一件事都对我们很重要,哪怕仅仅知道裁缝师的名字也是很有用的。”

  “那么,那个指纹模呢?”

  “弄清楚它现在在谁的手上。如果还在霍比太太那儿,你就想办法把它借来,或者请她允许我们拍几张它的照片,这样是最好的。”

  “好的,我会尽量完成任务的,”我肯定地说,“我想我要先装饰一下我的外表,今天下午得闪亮登场,扮演一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角色。”

  一小时之后,我到达了宋戴克说的那个公园——霍比先生的家就位于爱簦森公园。我按了一下门铃。

  “找吉伯尔小姐?”一个女仆重复着我的话,“小姐好像出去了,可是我不确定她是否真的走了,请您先进来吧,我去找找看。”

  我跟着这名女仆来到客厅,穿梭在一些小桌子和各式家具之间。这年头,女士们总喜欢将自己的空间装扮成旧物店,好不容易我才在火炉边找到了一处栖身地,等着女仆回报。

  没过多久,吉伯尔小姐便在我面前出现了。此时她戴着帽子和手套,很明显她要出门。我真是庆幸自己没有错过时机。

  “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你了,李维森医师,”吉伯尔小姐温柔地说,然后友善地伸出一只手,“欢迎你的光临。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吗?”

  “噢,不,恰恰相反,”我说,“我是有事向你请教来了。”

  “唔,是这样。那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她虽然这样说,但却掩饰不住脸上的一抹失望的神色,“请坐吧。”

  我小心翼翼地坐在了一张摇摇欲坠的小椅子上,然后直截了当地说:

  “你还记得上次你说的那个叫指纹模的东西吗?”

  “当然记得,”吉伯尔小姐的精神又提起了,“就是它引来的麻烦。”

  “你知道那东西现在在哪儿吗?”

  “当时探长把它带到苏格兰场去了,说是让指纹专家作鉴定;后来他们想把它留下,当做控诉证据,这令霍比太太感到十分苦恼,所以警方就把它还给了霍比太太。其实警方并不需要那个东西,只要把诺柏抓住,他们自己就可以取得他的指纹;事实上他们逮捕诺柏时,诺柏很主动地让警方采指纹,他们也真的取到了。”

  “这么说那个指纹模现在在霍比太太手上?”

  “是的,除非她把它毁了。我好像听到霍比太太说要这么做。”

  “上帝保佑,但愿她没有这样做!”我突然感到不安,“因为宋戴克医师现在急着想看看它。”

  “唔,霍比太太几分钟后就会下楼,你可以问问她。我已经告诉她你在这儿了。你知道宋戴克医师为什么要看这个东西吗?”

  “一点都不知道,”我回答道,“这个宋戴克对我可是和对别人一样——守口如瓶。他从不泄露丝毫口风。”

  “听你这么说,他好像是一个不太容易亲近的人啊,”吉伯尔小姐喃喃地说,“可是我知道他是个好人,而且很有同情心。”

  “他的为人没得说,而且极富有同情心,”我强调着说,“但他从不会为了逢迎他人而泄漏客户的秘密。”

  “我想也是,他对我就不爱逢迎。”吉伯尔小姐微笑地说。显然,她因为我不够圆滑的措辞而表现得有些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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